剝毛豆

◎ 梁小斌

剝毛豆

◎ 梁小斌

我的妻子說：“你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于是她把一籃毛豆放到我眼前。

我的手摸向毛豆，一只只掰開，取出里面的果實，然后放進碗里。殼里的豆子有大有小，有的毛豆里還暗藏著小青蟲。剛開始剝毛豆時，我非常在意，希望趕快把這件事做完。剝了一會兒，我不再想著剝毛豆的事，也不再觀察毛豆里的情況，我的精神狀態處于休眠之中。

我忽然領悟到：此時我正依附在這個剝毛豆的動作中，我對自己的動作已經毫無思慮，這個動作已經不再經過自己的頭腦。有時我剝出一條青蟲，便把它與果實一道甩進碗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該把蟲子找出來，可一時翻不到，也就算了。有時，一粒較為飽滿的豆子落到地上的某個陰暗角落，我便傾下身撿起它。

在整個剝毛豆的過程中，我并不著急，根本不考慮“盡快完成”，這種狀態多么美妙。我依附在機械性的動作反復之中，偶爾彎彎腰。這道理如同人們在聽報告和把“要點”記在本子上差不多，實在沒什么過于艱深的渴望與期待能往我的骨子里去。

（摘自《地洞筆記》北京時代華文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