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 葵
在寺廟吃飯
◎ 楊 葵
我曾在一些寺廟吃過飯,各處的風格不太一樣。
藏地寺廟生活清苦,一般只有糌粑,我吃不太習慣。有一次,我隨老師去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一則這是大寺,二則老師在寺里有熟人,除普通的糌粑、奶茶之外,還特供了一碗人參果,據說通常是過年才有得吃的寶貝。
這和漢地那種核桃大小的人參果并非一個品種,是藏地野生人參果,黑褐色,一兩厘米長條狀。煮熟了用木碗盛上,拌上酥油和蜂蜜,再加白糖,油直往外冒。藏地人好像喜吃甜,但在漢人看來,這也太齁了吧?在主人無比熱情的勸說下和無比熱烈的期待眼神中,我吃了一大勺,結果齁得連喝一茶缸子濃濃的磚茶,才算把那股膩勁兒打消些許。食堂的喇嘛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做了個孩童般的鬼臉,一臉燦爛的笑容。
有一年和幾十個朋友同去阿壩的大藏寺,住了一星期,也吃了一星期。飯菜是川味,有回鍋牛肉、各種菌子,還有“國際菜”西紅柿炒雞蛋,我吃得很習慣。不過,這里地處偏僻,負責做飯的是附近的農民,洗菜、炒菜都走粗獷路線,米飯里有小石子,菜里有沒化開的鹽疙瘩,都屬常見。
漢地寺廟的飯菜要可口得多。食堂長年都有固定的義工負責做飯,大多是退休的中老年女性,心細,操持家務多年,加上對寺廟的一片虔誠之心,做得用心,自然色、香、味俱佳。
我曾在蘇州某寺廟開過幾天會,每天早上稀飯配四樣小菜,中、晚兩頓大餐,四涼六熱,外加蘑菇或者青菜湯,米飯、饅頭兼備。味道非常好,我每頓吃完,所有盤子空空如也,連滴菜湯都不剩。一起吃飯的出家人看著我頻頻點頭。他們心善,不會把我這舉止往饞里理解,我猜他們理解成了我愛惜糧食,一粒米都不忍浪費。
不過說實話,如我這樣平時不吃全素者,在廟里一日三餐吃下來,一兩天沒問題,時間稍久,定會覺得肚里沒油水,餓得特別快。住在廟里,一般晚上七八點就關大門,不好意思驚動門房,只能在屋里聽著肚子一通嘰里咕嚕亂叫,餓到百爪撓心。這會兒要有塊點心吃,該多美。
南普陀就有。廈門佛教氣息深厚,街上素食飯館特別多,不過我吃了幾家,雖說各有特色,但往往失之于過分精美、講究,反而不如在南普陀的幾頓飯吃得樸素、隨意、舒適。飯后在食堂小賣部買幾盒素餅帶回屋,夜里餓的時候,那些香芋餡、綠茶餡、綠豆餡的可口素餅,簡直就是光,是電,是唯一的神話。
(摘自《坐久落花多》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