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之后

文/（河北）劉玉行

手術之后

文/（河北）劉玉行

年前那段時間，游局長老是鬧病。也許是工作壓力太大心力交瘁，也許是體力透支積勞成疾，總之是大病不見小病不斷。臨近歲末，游局長終于病倒了，被送進了醫院。

醫生為游局長做了全面的檢查之后，做了個不大不小的手術。等游局長從醫院里出來時，已經是年后了。

奇怪的是，游局長康復之后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不管是性情還是生活習慣，不管是說話的口氣還是為人處事的方式。

比方說吧，那天市里來檢查工作，午餐安排在悅來飯店。辦公室主任老方說，游局長，煙酒的價位、飯菜的規格還執行原來的接待標準嗎？游局長問，原來什么標準？方主任答，煙是軟中華，酒是國窖，飯菜嘛，2000元包桌。游局長連忙說，太貴了吧，太奢侈了吧！方主任很納悶：游局長咋變得恁小氣了，咋斤斤計較了呢？

游局長的不同尋常讓財務科長老劉也感受到了。以前，老劉拿著條子找游局長簽字報銷，游局長戴上老花鏡，拿起簽字筆刷刷刷在單據的右上角簽上“準報”二字，再簽上自己的名諱，要多瀟灑有多瀟灑，要多爽快有多爽快?？扇缃衲兀蟿⒃偃フ矣尉珠L簽字報賬時，游局長戴上老花鏡，拿起單據一張一張地端詳，像是給那些條子相面一樣。末了，游局長總是說那么一句：老劉，你先把這些單據放我這兒，讓我再仔細審審。

感觸最深的恐怕是秘書科的小王了。小王專職為游局長寫講話稿，不管是大會上的講話，還是小會上的發言，稿子均出自小王之手。現在是，小王精心撰寫的講話稿送到游局長手上時，游局長隨手翻一翻，說道，太長了吧？小王，那些官話套話車轱轆話就不要講了吧。小王想不通，游局長這是咋啦？要在從前，我給游局長寫什么游局長念什么，從來都是照本宣科，現如今咋啦，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后勤保障科的老馮也領教到了游局長的不同尋常。一天下班后，老馮討好似地跟游局長說，去摸兩把兒？摸就是摸麻將。游局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還是回家吧，多陪陪老婆孩子吧。老馮很驚訝，莫非是游局長這一病，把搓麻將這門愛好也病掉啦？要知道，在以前，搓麻將可是游局長八小時之外的最愛呀！

類似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一時間，單位上下議論紛紛：游局長這到底是怎么啦？

游局長還是那個游局長，走路的姿勢、說話的音調還是一如從前，怎么脾氣和工作作風突然之間就蛻變了呢？有人說，游局長大病了一場，劫后余生，自然會悟出許多道理，所以嘛，說話做事就低調了。有人說，隨著年齡的增長，游局長的城府越來越深了，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也有人異想天開發出這樣的疑問：游局長不是被克隆了吧？

過了好些時日，游局長依然固我，到點上班，按時下班，按部就班。講話還是那樣，少了長篇大論和夸夸其談，八小時之外還是不參與各種應酬，與下屬說話還是那么和顏悅色客客氣氣。

辦公室主任老方沉不住氣了。老方悄悄去了一趟游局長就醫的那家醫院，找到了為游局長做手術的那位主治醫生，問，大夫，我們局長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做事好顯擺好張揚，好吃好喝好去搓麻將，可自從做了手術之后就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醫生正色道，這是病患者的隱私，我們醫院有責任為他們保守秘密。

老方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醫生的兜里。說，請網開一面。

你必須保證，此事千萬不能亂講啊。醫生俯在老方耳旁小聲說，我們只是為你們局長做了一次換心手術。

老方一驚，換心？

醫生很平靜地說，對，為他換了一顆平常人的心。

編輯／劉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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