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的牽掛

陳勝良

海外的牽掛

陳勝良

李綺霞的妹妹只身打拼在美國，像一棵生命力強的小草穩穩扎根在那里。妹妹開始擁有一片屬于自己的藍天。她覺得藍天下的生活很優裕，工作很理想，環境很幽雅。她想把父母兄弟姐妹都接去，和她共享那片藍天下的生活。她首先為 父母辦簽證。按美國的移民政策，美國公民的父母屬于直系親屬移民，所以很快批準了，父母隨后去美國了。一大家的中心移到了美國。接著，她為弟弟辦簽證，沒想到，弟弟的也順簽了。在太平洋的一邊，只剩下姐姐一家，成為了海那一邊親人綿綿的思念。不過，姐姐一家的簽證比較難辦，因為他們屬于受全球移民人數限制的親屬移民。他們每每去美國大使館辦手續，總遭拒簽。每一次拒簽，都給李綺霞一個不小的打擊。李綺霞思念遠在太平洋彼岸年邁的父母，也思念手足情深的弟弟和妹妹，可是，遙遙萬里，每每與親人天涯共此時，她只能望洋興嘆。不過，為了一大家能在美國團聚，她鍥而不舍，持之以恒，繼續申請，從83年一直到92年，苦苦等了十年，才等到上天開眼，李綺霞一家的簽證，美國大使館終于批準了。久盼的好消息從天而降，李綺霞欣喜若狂，然而，欣喜過后，她又遇難題。何鏡堂本來也想去美國，但這些年深思熟慮后，他又不想去了。他認為他的理想不在異國他鄉，而在自己的腳下。為了送孩子出國讀書，李綺霞含淚先帶他們去美國而讓何鏡堂暫時留下。從此，一家分成了兩半，骨肉分離，隔海相望。

拖兒帶女來到美國，李綺霞卻感到了那片藍天下的魅力，幽雅的環境，便利的交通，友好的鄰居，美好的生活，讓人愜意。在那里，藍藍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燦爛的陽光，翠綠的樹林，如茵的草坪，可愛的松鼠，還有美麗的公園，美國人的熱情，讓人心中蕩漾著幸福的感覺。可是當一個幸福的日子恢復到夜晚的平靜時，李綺霞的心底卻暗暗地涌動著遠方的牽掛。慢慢地，牽掛日夜相伴，象蟲子一樣蠕蠕而動，爬進心里，一口口撕咬，咬得她夜難眠。涌動的牽掛揮之不去，但有時化作一縷清風，通過無線電波，傳送到海那邊丈夫的耳朵里，有時，化作雪花一樣的紙片，越過太平洋，飛到丈夫的手里。自從她來到美國，她的心天天懸著，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李綺霞的心里越來越放不下他，牽腸掛肚。春天，廣州像一塊濕漉的地毯，濕漉漉的天，濕漉漉的地，濕漉漉的床和衣。在海外的第一個春天里，李綺霞揪心地想著何鏡堂，就怕他犯風濕關節病。夏天，廣州象個燒烤的火盆，炙熱無比。終日之內，火盆里的人，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李綺霞擔心何鏡堂在建筑工地烈日的曝曬下出汗太多而中暑。平日里，李綺霞擔心他生活不安定引起血壓升高。

牽掛一個人，總有操不完的心。她知道，丈夫是一個內斂的人，心里有苦自己忍，遇到困難自己扛。92年的華工建筑設計院，名氣不大，工程不多，家底不厚。當了四年副院長的何鏡堂，殫精竭慮，總想帶領團隊走出低谷。然而，李綺霞也牽掛著，怕他著急而傷神。在那一年里，她牽掛得很多，牽掛他的事業，牽掛他的情緒，牽掛他的工作，牽掛他的生活。然而，何鏡堂每每回信或電話通話時，總給她送來一縷燦爛的陽光，總說開心的事，說開心的工程，說開心的團隊，說開心的學生，好象他只有開心，沒有煩惱。

然而，李綺霞心細，何鏡堂越這么訴說，她就越放心不下，也就越牽掛。因為牽掛太多，李綺霞終于決定離開那片原本不屬于自己的藍天回到丈夫身邊。回國后，她觸目驚心，看到丈夫身體瘦弱，面容憔悴，人也蒼老了，屋里的擺設全亂了，桌上，地上和床上擺放著一卷卷設計草圖和一張張建筑效果圖。看到瘦弱的丈夫，一片狼藉的房間，李綺霞心里隱隱作痛，感慨萬分。當左右鄰居跑來告訴她，何鏡堂因工作繁忙，一連多日吃冰箱里的剩飯剩菜，得了急性腸炎，住進了醫院，李綺霞心如刀絞，悔不當初。其實，哪里有深情，哪里就有一片藍天。李綺霞的那一片藍天就在何鏡堂身邊。為了好好陪伴丈夫，照顧丈夫的生活，幫助丈夫的事業，李綺霞雖然也牽掛海外兒女，但她從此留在了何鏡堂身邊，成了他生活的最好伴侶和事業的最佳搭檔。

牽掛是一份濃郁的思念。李綺霞海外的牽掛，給了在事業道路上寂寞跋涉的何鏡堂溫柔的慰藉，使他不歇攀登，樂不知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