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好討厭，還好你可愛

柒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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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好討厭，還好你可愛

柒個先生

1

一天，閑著沒事，我問媳婦，有沒有那么一瞬間，你覺得結婚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

她說，有啊，醒來的時候聽見你在廚房忙，陽光打在被子上，貓在伸懶腰，狗打了一個哈欠，接到媽媽的電話問，現在孕吐還很厲害嗎？她說，你出差回來，我去火車站接你，站在火車站東出站口，看著一大群人往外走，想想里面有一個你，自己就站在那里傻笑，然后你向我招手。她說，每一次我因為各種煩心事委屈哭的時候，每一次我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迎接小生命，萬一養不好怎么辦？你總是咧著嘴，笑著跟我說，不是還有我嘛。

其實，把所有美好的瞬間打碎了，糅在生活里的每一天，屈指可數。生活，歸根結底是殘酷的，愛是我們對抗殘酷唯一的工具，所以，每一次美好的瞬間都相當于給愛加血加能量。

我問媳婦，那，有沒有那么一瞬間，你覺得離婚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

她說，有啊，你打翻了醬油，弄得灶臺一團糟。貓在磨爪子，抓破了被罩。狗在屋里轉圈跑，狗毛滿天飛。接到物業的電話，這個月該交暖氣費了。她說，每一次吵架就看你坐在那里傻笑，一句話不說，我就氣得不行，你不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嗎？她說，你不給狗洗澡，不給貓換貓砂，你睡到日上三桿，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你炒西紅柿雞蛋老愛放糖……總之，細想的話，大概能找到100個離婚的理由吧。

我問，可是，我們為什么沒離婚？她說，婚姻好討厭，還好你很可愛。

其實，把所有負情緒的瞬間打碎了，糅在生活里的每一天，屈指可數。過日子，歸根結底是追求幸福，所以愛可以抵御一切侵蝕。你說，誰的生活里沒有瑣碎委屈和不甘？關上門，柴米油鹽，日子還得好好過。

是的，這大概是一個悲傷的消息，從你領結婚證的那一刻開始，愛情就沒了。談戀愛才講愛情，山盟海誓愛你到永遠，婚姻只講養家糊口，彼此會變得更心疼對方。

2

我在北京已經連續兩周沒見過太陽了，都快忘記陽光什么樣子了。現在覺得美好的事，就是回青島看看陽光，去河里遛狗狗，給貓換換貓砂，跟老朋友喝酒擼串，去超市買一大堆好吃的給媳婦囤貨。

在樓下的甜品店買了小麻花，走一站地去吃了一碗黃燜雞米飯，跟一個陌生姑娘講如何從甘露園到青年路地鐵站，給隔壁樓老大爺家的狗喂了一根火腿腸。

老大爺見我喜歡狗，聊上了。他問我，結婚了，怎么一個人跑北京工作啊？

我說，出差，不過呆的久一些。

老大爺沉默了一會兒說，有空，就多回去看看，這人啊，見一面，就少一面。年紀輕輕的，結了婚就該好好在一起，瞎往外跑什么啊？

老大爺突然來了情緒，說起了自己，以前結婚，走南闖北，老以為掙大錢就是幸福，跟老伴離多聚少。可是，錢掙夠了，老伴沒了。后來人家給介紹過好幾個，都沒成，一輩子再也不會遇到那么好的姑娘了。想起遠方有一棵樹，冬天會掛滿雪，樹下有一個人，老大爺說，每年回去看兩次，捧一捧土加上，蹲在墳前，臺上擺點老伴喜歡吃的小酥餅，說說話。去年回去，村里退墳還林，平了種地，現在再也沒有理由回去了。你說，人為什么信落葉歸根？

我問，你害怕孤獨嗎？

老大爺抱起小狗，笑了笑，說，回家嘍。走了沒幾步，他轉頭跟我說，小伙子，你要清楚，你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3

小辣椒比我結婚早三個月，我沒有趕上她的婚宴。后來她路過青島，找我喝酒，我領她去臺東營口路附近的啤酒屋。我們在海鮮市場買了蝦、螃蟹、海蠣子、海螺，點了十幾根烤串、兩扎啤酒。

那時候，她問我，什么時候結婚啊？咱們同學里大概就剩下你沒有結婚了吧？

我說，至少應該一兩年以后吧。

她說，可是你都談了那么久了，還要談什么？快結婚吧，早晚要有一個交代的。

其實，小辣椒說完“交代”這兩個字時，我才猛然發現，原來我們大多數人的愛情都會淪落為“交代”這兩個字，我們很用心很用心地談戀愛，談到最后，所有親朋好友都知道了，結婚只是給父母一個交代，給親朋一個交代。可是，這場婚禮里，我們所謂的愛情到底去哪里了？

我問小辣椒，你為什么結婚？

她說，兜兜轉轉，遇見了一個對的人，不想放手了。

我說，是累了，折騰不動了吧？

她笑笑，說，這海蠣子蘸著姜汁挺好吃，鮑魚一定要澆蒜蓉香菜醬油汁，就連這烤串一定要多撒孜然辣椒面。你看它們都是配對的，只有配對了才好吃。你是什么味的，完全取決于你遇見了誰，往后你的味，甚至甘心被他掩蓋。這就是愛。

我問，你害怕孤獨嗎？

她說，怕，當你知道什么叫在一起的時候。你知道什么叫上癮嗎？就是，你沒嘗過前，你是沒有期待的，當你嘗過一次，你就建立了快樂的情緒，而在一起就有這種快樂的情緒，所以上癮。

4

我不知道我期待的美好是什么？但生個女兒，陪她長大，這就是我喜歡的美好。好在這個美好里，有一個姑娘跟我一起，我們都想跟女兒說：“歡迎你降臨在這個殘酷而美好的世界。”

你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同類，運氣好點的話，可以聊點詩跟遠方，那感覺想必很棒。偏偏我們貪心，非要想綁在一起，說什么“我愛你”“白頭偕老”。我們不停地在里面摸爬滾打，被傷了就說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看見某某跟某某結婚了，就說我又相信愛情了。你看，這就是愛情，好討厭。

其實，愛，最好的時候，有兩個：十幾年前，不知道什么叫愛，喜歡就在一起，討厭就罵你是小狗。而另一個，就是現在。

（編輯張秀格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