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陌
朋友約我在端午節去鰉魚島游玩,八點鐘到中和首府集合。我決定乘公交車前往。
公交車上人不太多,我找了個座位坐下。這時后面座位上的一個50多歲的人似乎是自言自語,也好像是對我說似的。
只聽他說道:結婚是失誤,離婚是覺悟,再婚是謬誤,復婚是執迷不悟,生孩子是犯個大錯誤,一個人過什么都不耽誤。
說完就看著我,等著我評論的表情。我想就這些民間段子我幾乎天天能看到聽到,他當成新編的宣傳,我不屑一顧,也不看他,卻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我想,不會是一大早就喝酒吧?!又一想,不對,肯定是昨天晚上喝的還沒有完全消化掉。
他看我沒說什么,接著又說:娛樂越來越多,愉快越來越少;食品越來越多,食欲越來越少;同居越來越多,愛情越來越少。
車內的人聽“民謠男”(我私下稱他)這一套說詞,有的人捂嘴竊笑,有的人還起哄鼓起掌來。這時他似乎受到了鼓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愛黨勝過媽,愛國勝過家;黨就是咱媽,國就是咱家;沒錢跟媽要,沒吃從家拿。
然后雙眼定定地看著我,以為我會有所感悟呢,我對他越發有些厭煩,別過臉去,也是躲一下他的酒氣。
這時“民謠男”在過道上來回邊走邊說:揭貪難于上青天,懲貪難過鬼門關。小偷能透護心甲,小偷能把圍墻鉆,被偷有口難報案,貪贓枉法被揭穿。以毒攻毒看好戲,妙哉小偷偷貪官!
車內有人哄笑起來,但無人搭話。不時有人在站點上下車,還混雜報站的聲音,乘客漸漸地擁擠起來。“民謠男”說這個段子是有來源的,我聽說過。小偷偷貪官家,揭出60多萬元的大貪污案。我仍然不再看他,靠著椅背假寐。
這時“民謠男”又走到我跟前,看到他先前的座位已經被一個老者占了。他對那個老者說:剛才我坐在這里了,你后來的,請你讓一下我的座好吧!那老者說:我年齡比你大,你剛才也沒有坐這,你就站一會吧!
“民謠男”也不和他爭辯,面對全車的人演講起來:對于那些的確老弱病殘的乘客,我想說,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讓出座位給你。但是,對于那種一上車就覺得所有人讓座給你都是理所當然的‘老人,我想說,我出錢坐車,你或許60歲了,拿著老年證免費坐車;我每天工作八小時為了生活,你拿著國家給的養老金悠閑地跳著廣場舞,你憑什么讓我給你讓座,你要真是病得厲害直接上醫院,不用擠車時候黃飛鴻,上車就成林黛玉了!說完輕蔑地看了一眼那位老者,那老者麻木地似乎什么也沒有聽到。我雖然不看他,但對他的觀點還是有點小小的茍同的。這時我偷偷地看了“民謠男”一眼,就這一眼還被他發現了。
他湊了上來接二連三地問了我一堆問題:你是公務員吧?你是干部吧?你是黨員吧?“三嚴三實”教育你參加了吧,“搶抓機遇,創新發展”解放思想大討論參加了吧?“兩學一做”活動一定是參加了吧?只是讓你做合格黨員,也不是非做優秀黨員,你合格不呢?這人好厲害,我暗暗地佩服,可是我不敢回答他。這時有人上車來了,我站起來給一個年齡大的老人讓了座,雖然不情愿,但也是不得不做,民謠男都點得我那么透了。
過道里站滿了人,有些擁擠了,我沒帶包,褲子口袋里揣了點現金,手機在手里拿著,就不再防備什么。這時“民謠男”大聲地朗誦起來:車內頭碰頭,亂成一鍋粥,趁機現身手,不偷白不偷。婦幼緊捂口,青壯窗外瞅,適逢小膽族,偷了也白偷。
我還在回味民謠男說的情景呢,半天沒反應過來,車到站了。民謠男迅速從后面躥了上來,拽住正在要下車的一個男青年,向我喊道:你的錢呢?我一摸褲子口袋,猛醒過來,也上去企圖把他拽住,無奈那人力量過大,把我們倆都帶下了車,我從男青年手里搶過來自己的錢。男青年迅速逃跑了,民謠男已經回轉身跑回車里,公交車啟動開走了。我怔怔地站在路邊,心里亂七八糟地不是滋味。
創作感言:
在公共場所,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但你無法了解他的內心世界。我曾經在公交車上看到一個酒后的男人慷慨激昂地演講,以領導者或者老師的身分。說民間流傳的“順口溜”,總結和揭示社會現象,或是抨擊時弊。這讓我產生了寫這個故事的念頭。社會處于深刻的變革中,讓很多人發生了異化。但是某些骨子里的東西還不曾蛻變。最后一幕見義勇為的舉動,能不能讓人品咂更多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