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玉雕

袁作軍

丁村名副其實的窮鬼丁名，做夢都想當個富翁。可他苦苦掙扎到了三十五歲，還是潦倒不堪。他和他愛人實在不具備任何做富翁的客觀及主觀條件。據他自己比較樂觀的估計，要過上富裕、奢華的生活，至少要等到一百年甚至一百零三年之后才有希望！于是，丁名仰天長嘆：天道不公啊，那么多錢怎么就全流到馬云和比爾蓋茨的腰包里去了？！

愛人提醒他說，你老爸臨死前不是留了個傳家寶嗎——白馬玉雕！

對呀！如果那是比黃金還貴的和田玉……丁名兩眼放光，激動不已，立刻去找老娘。老娘說：這白馬，二叔也有份的。

丁名拿到了這尊高不盈尺的玉雕，但見四方的白玉臺上，一匹奮蹄奔騰的怒馬，活靈活現……丁名想，賣了它，再在廣東開一家服裝廠，一年掙個百把萬，那不是沒有可能！五年、十年之后，哈哈……

二叔、二嬸在縣城一中教書。丁名想不如就賣給他們吧。二叔二嬸看著白馬玉雕，十分平靜。二叔問：你要我買斷，開多少價？

丁名略一思索，兩個窮教書的，能有多少錢？自己開一家二三十人的小廠，二十萬足矣。就這個價吧。

二叔二話不說，取出二十萬交給了丁名。丁名走后，二嬸不無埋怨地說：我看這不過就是個漢白玉石雕，值個鬼錢！

二叔說：我這個侄兒，一直好高騖遠，做夢都想天上掉金坨坨。難得他這次有了開廠的想法，也還比較實際。就算我們幫助他吧。我父母去世時，我才四歲，若不是兄嫂全力撫育，我的命還不知在哪里呢！我讀書的那些年，兄嫂在生產隊掙一個工分才兩角錢……

二嬸知書達理，是個賢惠人，也就沒說什么了。她想，至少侄兒還算誠實，他要是偷偷把玉雕拿出去賣，他們這叔嬸又能說什么？

沒過幾天，丁名又從廣東回來了，提著那二十萬去見二叔說：聽外面的人講，這白馬玉雕很值錢，不止這個數！

二叔依然平靜地說：你把錢留下，把玉雕拿去賣吧。喏，就在我的書桌上。賣了錢，你認為給我多少比較合適就給多少吧。如果太便宜了就拿回來。

丁名帶著白馬玉雕去廣東，找到幾個教授級的專家鑒定，都說這是漢白玉石雕，材質不值什么錢，不過這是民國早期××大師的雕刻作品，藝術價值不菲！拍賣市場估價應在三萬至五萬元之間……

丁名傻眼了，這下不好意思面對二叔了，只好在電話里吞吞吐吐地說：“二叔，這……這……這是漢白玉石雕，專家說……就值三五萬……”

二叔說：“那就拿回來，再把我這二十萬拿去開廠吧。”丁名厚著臉皮回來了，拿到二叔的二十萬元后，十分慚愧，主動要求寫了一張“已經賣斷，永不反悔”的字條給二叔，踏踏實實去廣東開服裝廠了。

丁名的服裝廠慢慢走上了正軌，雖說沒有像傳說中那樣日進斗金，但每個月純賺三四萬元不在話下。小兩口數錢數得瞇著眼笑時，還不忘說一句：這是叨了二叔的光呢！

忽然有一天，二叔打電話叫丁名兩口子回家分錢！兩人一愣：“分錢？分什么錢？”兩人回到縣城二叔家，才知道，那個白馬玉雕賣出去了。是××雕刻大師的孫子出五百萬買這匹馬！因為他祖父原先刻的是《八駿圖》，近一個世紀來，“八駿”失散，異常可惜。他花了二十年時間，費盡千辛萬苦，目前已搜集了“七駿”，就差這最后一“駿”了！

二叔分給丁名二百五十萬元。丁名恍如做夢，說什么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回到廣東后，愛人對丁名說：二叔是不是留有后手，他自己得大頭，分給我們的是小頭……

丁名一巴掌狠狠地打過去，幸好愛人往后躲得快，才沒挨上。丁名吼道：放屁！我二叔是這種人嗎？況且，我們寫過“已經賣斷”的保證書，他要真是個小人，就一分錢也不會給咱們了……

他愛人紅著臉，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是我想歪了。

從此，丁名真正成了丁村名副其實的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