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朋友

朱輝

大約5年前，阿豪就明顯感受到生意越來越難做，許多鐵桿顧客都習慣于網購，不來店里了。雖然后來他也開了家網店，但起步太晚，生意慘淡。與此同時，房東年年漲租，幅度還不小。眼見左右店面年年換主人，阿豪苦苦支撐，每年都面臨崩潰邊緣。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再漲下去，早晚有一天整條街都蕭條了，到時候你們吃什么？”阿豪多次和房東說這個理兒。房東連連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別人都漲租，自己不漲，那不是吃眼前虧嗎？所以寧可選擇落袋為安，先不管以后怎么活。

今年初，阿豪終于離開了堅守8年的服裝一條街。搬家那天，來幫忙的朋友很多，熱熱鬧鬧，像是開業志慶，而不是關門回家。這讓阿豪心里好受了一些，雖然店沒了，朋友還在。“朋友多了路好走”，怕什么？

果然，阿豪迅速再創業，他在某小區門口搞了個宵夜攤。那里市場已經成熟，要擠進去占一席之地可不容易。幸虧一位朋友在那片頗有地位，硬是見縫插針給他擠出了一個攤位。然而跨界創業難度不小，現在人工成本高，大師傅工資不菲。阿豪決定自己掌勺先觀察一陣子，但在家炒菜頗受好評的阿豪，手藝顯然拼不過職業師傅。等他下決心請了位大師傅，口碑一時卻難以扭轉。好在朋友多，一撥一撥來捧場，總算生意有所起色。不過朋友來了，阿豪不是免單就是只收成本費，熱鬧有了，效益一直上不去。

與阿豪相比，妻子的閨蜜麗麗遇到的困難更大。麗麗這些年代購做得風生水起，但近兩年人民幣匯率持續走低，利潤空間越來越小，今年稅收新政實施，她代購的領域基本沒法做了，也面臨著轉型。不久前，麗麗試著在網上賣土特產，生意十分火爆；又代理了一個品牌服飾，賣得也很不錯。之所以轉型無陣痛，是因為她很早涉足網絡，僅微博粉絲就十幾萬。這些人絕大多數素未謀面，甚至沒有語音交流過。可是基數大，其中一小部分人肯掏錢買東西，生意就不會很差。麗麗代理的服飾，阿豪也曾銷售過，售價相同，銷售量卻相差幾十、上百倍。

“挖一百口淺井，不如挖一口深井”，有本成功學著作如此描述交友之道。阿豪是挖深井的代表，他和朋友最少每星期碰一次面，—起釣魚、唱歌或打牌。麗麗的朋友大多只是網友，名字都記不清。然而阿豪交友高耗能、低產出，用于交際的時間成本、物質成本很高，受地域、社會層次所限，由此衍生出的“路”卻只是“村級公路”。麗麗交際成本很低，但有了人數上的“大數據”，她就有了一條暢銷無阻的“高速公路”。

從心靈之交角度看，“挖一百口淺井，不如挖一口深井”依然對。但如果只是從“路好走”的角度看交友，這種觀念有些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