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高原（外一章）

拾谷雨

滴水穿石，我在謊言中窺探著明天與明天的碰撞，記憶的火花不被遺忘，如同海洋深處的淚水在緩慢呼吸。

在黑暗的棱角處，你獲得身體，我獲得語言。

一些相依為命的樹，它們是另一群會唱歌的人，長滿胡茬和屬于自己的根莖。

在天空的另一端，我坐下來，我不說話，你只沉默。傍晚的原野就此敞開，你看那晚霞深處，那個偷聽夢的人。

我懷念你躬身耕種的樣子，那時的你有一個滴水穿石的夢，藏在風的后面，不會被人發現。

春天的雨來臨之際，桃花是你我最熟悉的事物，臨街的杏花開了，我的愛尚未成熟。

在另一場雨中，我與你相識，在綠葡萄還在變紫，在秋天尚未成形之前。我的口袋中掏出的炊煙越來越少，流水也越來越少。

秋漸

早晨，蝴蝶，我愛你，不諳世事的面孔。

傍晚，傾斜的紙面上，你一言不發，許多夢中我將失去那個關于你的夢，四野茫茫，落日如銅。

在天空深深的藍中，我是一只沿著火焰邊緣低飛的蛹。

落花人獨立。我趕在瓜熟蒂落之前打掃好庭院，燕兒來過又去了，一場雨，落在眉心。

紫葡萄在枝頭留下它來過的證據，那只落地的蘋果，砸疼了我。

秋天從不缺失速度，南飛的燕子來得及和老巢告別，我來得及看你日暮時分的微笑。

秋日寬闊的夢里，長著心上人的小花，那些個細小的花瓣，在微雨中恍惚著，遮住我的眼睛。

一場陣雨，消失在黃昏中，那只癡情的鵪鶉，帶走落地的草籽。

松林挾著風聲靠近，秋天的事物就變得響亮，瘦鴿子擦著它的羽毛，從山頭飛向山腳，鷓鴣的歌聲里藏著另一處懸崖。

我站在你的屋檐下躲雨，有人把玫瑰的凋落稱之為不幸，而雨后參差的命運依然明亮，照著夜里花落的細節。

一個人，打濕的命運就這么點，我們是要從源頭走散的兩塊石頭。

暮色中，一只慈悲的鏡子照出秋天的企圖，我站在岸上，與流水惜別，那小河流淌，大河嗚咽。

我想只身穿過森林與高山，去眺望大海。那時如果大雪要來，就讓它來吧，我會雪藏下你的淚滴，在某個空曠的山頭，對月枯坐到天明。

之后的風雪，我要獨自償還。

是的，我要和一只貪睡的鸚鵡為伍，去追尋那個行走在秋日曠野里的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