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漢語雙音節動詞重疊式ABAB與AAB

【摘要】動詞重疊是構型達意的重要手段之一。本文以并列式雙音節動詞和動賓式雙音節動詞的重疊式為研究對象，以生成語法中的輕動詞理論為理論支持，旨在分析兩類動詞分別在構造動詞重疊式ABAB和AAB時的句法機制。

【關鍵詞】生成語法；輕動詞；動詞重疊

一、引言

重疊是形態構造的重要手段，在語言學研究中一直是備受熱議的現象。動詞重疊會為結構注入豐富的語義內涵，而在現代漢語中動詞重疊的構成形式也是多種多樣。單音節動詞的重疊式包括“VV”、“V了V”、“V一V”和“V了一V”幾種，而雙音節動詞重疊式主要有“ABAB”和“AAB”式。本文將聚焦于雙音節動詞的重疊，以生成語法為理論背景，分析雙音節動詞的兩種重疊式在生成機制上的異同。Larson（1988）在對英語雙賓句的研究中提出了VP shell理論，即雙層動詞投射的理念，認為在實動詞投射VP上層還有一個功能性投射VP shell，雖然沒有直接引入輕動詞（light verb）的概念，但是VP殼實質上就是在發揮隱性的輕動詞的功能。喬姆斯基后來對輕動詞理論加以調整，以小寫的v代表功能性空語類成分輕動詞，輕動詞是句法結構中的核心功能語類，其使用范圍擴大被用來解釋雙賓語動詞、非賓格動詞、作格動詞等各類結構的生成機制。動詞短語投射VP的上層存在一個以輕動詞v為中心語的功能性的輕動詞短語投射vP，輕動詞是隱性的功能性成分沒有語音形式，輕動詞v會吸引實動詞投射的中心語V向上移位。本文認為這一理論也可以很好地解釋動詞重疊式的構造過程。

二、動賓式雙音節動詞的重疊

在動賓式雙音節動詞的兩個詞根中，動詞詞根表示動作或行為，名詞詞根代表著被影響或統治的目標。動詞詞根是中心語詞根，它與名詞詞根是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例如奏樂、健身、演戲、跳舞、遛鳥等。動賓式雙音節動詞常用AAB式構造動詞重疊，例如：

亮相喝茶掃地騎車跳舞

亮亮相喝喝茶掃掃地騎騎車跳跳舞

*亮相亮相*喝茶喝茶*掃地掃地*騎車騎車*跳舞跳舞

1.張三平時喜歡喝喝茶、溜溜鳥、聽聽戲

2.喝點熱湯驅驅寒氣

3.張三不好意思地繞繞頭

在動賓式雙音節動詞的內部結構中，動詞詞根控制名詞詞根。以動詞“吃飯”為例，動詞詞根“吃”是一個及物性動詞，選擇“飯”作為其賓語，這個動賓結構構成雙音節動詞“吃飯”。兩個詞根在內部地位上不平等，動詞詞根在整個動詞內部是中心語詞根，名詞詞根充當動詞內部的補足語，其內部結構如圖所示：

在句子構造過程中，當動賓式雙音節動詞和上層結構的輕動詞投射結合時，輕動詞中心語v會吸引動賓式雙音節動詞內部的動詞性的中心語詞根“吃”向上移位進入vP內部構成[VA+v]，即[吃+v]，但是“飯”是一個名詞性成分，輕動詞不吸引名詞性成分上移，因此名詞性語素“飯”就留在原位。在語音輸出時由于輕動詞v是一個沒有語音外殼的隱性功能性成分，移位后vP層的[吃+v]和下層的[吃]構成[VA+v+VA]即[吃+v+吃]，在語音層面上v不發音，兩個發音相同的VA就成為語音上相鄰的成分，在語音層面上滿足了同音刪略的條件。同音刪略是指，當兩個發音相同的語素處于相鄰的位置時省略其中一個的現象。同音刪略是語音輸出層面的操作。在漢語中出現同音刪略有三種情況：必須刪略、不能刪略和可刪可不刪。例如，在“我問他他是不是張三”這句話中，若兩個“他”同指則必須刪略一個，若兩個“他”不同指則不能刪略。而在“教育局長”和“教育局局長”中，相鄰出現的兩個語素可以刪略一個也可以選擇同時保留。本文認為，[吃+v][吃飯]在語音層面上存在發音相同的相鄰成分且這兩個成分同標共指，所以可以選擇同音刪略下層結構中移位前V位置上的中心語性的動詞詞根“吃”并且留下一個沒有語音形式的同標語跡“ti”，那么深層結構最后則表現為[吃i+v+ti]，語音輸出時僅有一個“吃”表現出顯性發音，那么最后在語音和形態兩方面就表現為沒有重疊的普通形態。

三、并列式雙音節動詞的重疊

并列式雙音節動詞由兩個意義相似、相關或相反的動詞詞根構成，例如知道、參考、翻譯、挑選等。大部分的并列式雙音節動詞都可以構成ABAB重疊式，例如：

指導培養核查測量抱怨

指導指導培養培養核查核查測量測量抱怨抱怨

*指指導*培培養*核核查*測測量*抱抱怨

1.快要比賽了，請他給咱們指導指導

2.老年人應該多運動運動

3.你叫張三打聽打聽消息

當并列式雙音節動詞與上層的輕動詞投射結合時，輕動詞中心語v會同時吸引兩個動詞詞根向上移位構成[VA+VB+v]的結構，即[測+量+v]。由于v沒有物理性的語音外殼，就語音層面而言，上層的[測量+v]和下層的[測量]在語音上就構成了同音刪略的條件。在從語音層面看在[測量+v+測量]內存在兩個發音相同的相鄰語素“測量”，所以可以刪略下層的VP中心語“測量”留下一個不發音的語跡“t”，因此句法深層結構表現為[測量i+v+ti]，語音輸出時輕動詞v和語跡ti都不發音，只有移位后vP內的動詞發音，所以形態和語音上同時表現為不重疊的普通形式“測量”。

同樣地，若語音輸出時由于不發音的功能性成分v阻攔而選擇同時保留移位后和移位前的兩個顯性動詞“測量”的語音外殼，那么在深層結構就構成了[測量+v+測量]，語音輸出時就表現為動詞重疊式ABAB，即“測量測量”，其生成過程如下：

四、結語

動賓式雙音節動詞的重疊式ABB生成過程中，輕動詞v吸引動詞性詞根VA上移后，若不發生同音刪略則在句法深層結構生成[VA+v+VA+NB]，語音輸出[VAVANB]，即動詞重疊式ABB；若同音刪略下層的動詞詞根，那么深層結構為[VA+v+t+NB]，語音輸出為[VANB]，即不重疊的普通動賓式雙音節動詞；在并列式雙音節動詞的重疊式ABAB的構造過程中，輕動詞同時吸引兩個動詞性詞根上移，若不發生同音刪略則句法深層結構表現為[VAVB+v+VAVB]，語音輸出為[VAVBVAVB]，即動詞重疊式ABAB；若發生同音刪略則句法深層結構表現為[VAVB+v+t]，語音輸出為[VAVB]，即不重疊的普通并列式雙音節動詞。

【參考文獻】

[1]Radford，A.AnalyzingEnglishSentences：AMinimalist Approach.[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

[2]Larson，Richard K.On the Double Object Construction.[J].Linguistic Inquiry.1988

[3]司富珍.漢語的幾種同音刪略現象[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5（02）

作者簡介：李婧（1990-），女，北京語言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理論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