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諾里斯先生換火車》中人物的病態社會性格

黃玲莉

摘 要：克里斯托弗·衣修伍德在他的柏林小說《諾里斯先生換火車》中，刻畫了在柏林生活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政局不穩和經濟蕭條的社會背景下，小說中這些人物呈現了不同形式的病態社會性格。解讀這些性格特征的同時，進一步思考社會成員病態性格與病態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

關鍵詞：衣修伍德；《諾里斯先生換火車》；病態社會性格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0--01

以自傳小說聞名的英國作家克里斯托弗·衣修伍德，將其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旅居德國的經歷為第一手資料，創造了具有社會歷史意義的文學作品《諾里斯先生換火車》。小說的故事發生在戰爭的中心——德國柏林，這個正經歷著政權更迭和經濟危機的城市正呈現出種種病態特征。病態的社會必然產生病態的人格，小說中的人物也形成了不同程度的病態性格。心理學家弗洛姆在對資本主義國家的社會問題和精神處境的分析中指出，社會性格乃絕大多數的社會成員都具有基本的性格結構，是個人心理結構與社會經濟結構相互作用的結果。本文通過弗洛姆的社會性格理論視角，分析《諾里斯先生換火車》中不同類型的病態社會性格。

一、退化了的服從性格

小說主人公諾里斯是個膽小、怯懦的人，他非常享受女性對他進行肉體上的施虐。在新年狂歡夜里， 諾里斯被發現蜷縮在地板上，衣服脫得只剩下內衣和襪子，而安妮和奧爾加正揮舞著皮鞭，一邊抽著諾里斯的屁股，一邊咒罵著他。諾里斯發出快活而痛苦的尖叫，十分順從地享受肉體上的折磨。而小說的敘事者威廉在與忘年之交諾里斯的相處中，出于對諾里斯的憐憫和關愛，在不知不覺中被諾里斯控制和利用了。他的服從性格尤其體現在對諾里斯的言聽計從，在諾里斯在面臨破產的時候，威廉還主動提出并心甘情愿當作誘餌，引普雷尼茨男爵去瑞士。威廉對諾里斯忽好忽壞的經濟狀態、來去無蹤的行跡毫不懷疑，一旦諾里斯有難，威廉便退化成盲目聽從的人。

不論是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這類人都很大程度地依賴于他人，原本正常的人退化了，變得被動、屈從、怯懦。在當時的柏林，生存和生活都成為問題的時候，人們傾向于在別人身上找到寄托。諾里斯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別人，通過別人對自己身體的操控來尋求心理安慰；威廉把信任毫無保留地交給諾里斯，其對他的控制使他獲得安全感。屬于這類病態社會性格的人，表面看上去樂觀且友善，但當他們的“供應來源”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就會感到焦慮和心神錯亂，因為他們只會被動接受和依賴。屬于這種服從性格的人有如退化了的人類，被動且脆弱。

二、物質化了的交易性格

普雷尼茨男爵在德國政府擔當要職，可以接觸到許多德國政府的情報和機密。可他被引到瑞士去之后，卻被法國專門收集、販賣國家機密和計劃的商人范·霍恩給收買了。普雷尼茨回到德國后便開始與巴黎方面聯系，打算高價出售德國情報。原本經濟、社會地位都不低的普雷尼茨男爵，為了滿足貪婪的欲望，獲得更多的金錢和報酬，將自己的人格、職業和國家都出賣了，這些都成為他用來交易的工具。諾里斯則出賣的是朋友，諾里斯利用普雷尼茨對威廉的愛慕（普雷尼茨是男同性戀），把威廉當做誘餌，引普雷尼茨一起去瑞士。普雷尼茨一旦上鉤，諾里斯便能獲得豐厚的報酬。朋友在他眼里都不如錢來得實在。

這種病態社會性格的表現為冷漠、貪婪、投機和虛偽。在資本主義德國，經濟不能健康發展的時候，這類人會把自己當做商品，而且以個人價值為交換價值，將自己的人格銷售出去來達到目的。普雷尼茨將自己的職務之便作為交換價值，而諾里斯則利用朋友對自己的信任來進行交易。只要有任何可以交易的東西，他們都會拿去交換，獲得價值。所以說，擁有這種交易性格的人已經完全被金錢物質化了。

三、野蠻化了的破壞性格

施密特原本是諾里斯的管家，在諾里斯拖欠了他好幾個月的薪水之后，徹底與諾里斯翻臉，采取報復性措施，把諾里斯的底細當作把柄來要挾和敲詐他。不論諾里斯是逃去了國外，還是躲進了施羅德太太的家中，施密特都緊追不舍，攪亂諾里斯的生活。小說中的另一群人，即在希特勒領導下的納粹分子，在魏瑪政權分崩離析的時候，開始上臺掌權，并迫害種族不同的德國猶太人，追殺有利益分歧的德國共產黨員。

這類人通過使用剝削、打擊、傷害等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具體呈現出報復、榨取、自私、利己等心理特征，實際上已經野蠻化了。原本的雇傭關系被施密特破壞了，成了仇敵；極端利己主義的納粹分子，會對國人因利益不同而手足相殘，因種族不同而趕盡殺絕。這類人對他人和社會都具有極強的破壞性，這種破壞性的病態社會性格不僅使自己逐漸走向野蠻，而且使社會也越來越脫離秩序。

衣修伍德通過對一群生活在柏林的人物描寫，揭示了他們的具有社會性、時代性的病態性格特征。戰爭和經濟危機讓人們處于焦慮和恐懼之下，每個人因為環境惡化而導致社會性格病態化。這些社會性格從服從型到交易型，再到破壞型，造成的危害從對自己產生負面影響，到影響周邊的人，最后到對社會產生更嚴重的影響。病態社會與病態社會性格相互作用、循環往復，使德國社會走向極端的納粹主義，最終拉響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警報。

參考文獻：

[1]克里斯托弗·衣修伍德：《諾里斯先生換火車》，孫法理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6年。

[2]埃里希·弗洛姆：《自我的追尋》，孫石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年。

[3]埃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會》，孫愷祥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年。

[4]（法）里昂耐爾·理查爾：《魏瑪共和國時期的德國》，李末譯，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年。

[5]姜紅：“衣修午德和他的柏林小說”，《外國文學》，1992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