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紅樓夢》中“小才微善”、“或情或癡”的眾丫鬟

柳曄

摘 要：《紅樓夢》中塑造了諸多地位低賤但外貌、性情均有不凡之氣的丫鬟形象，令讀者過目難忘。本文試從《紅樓夢》主題入手，試從“小才微善”、“或情或癡”兩個方面淺談小說中的丫鬟形象，涉及人物如晴雯、鶯兒、鴛鴦、平兒、襲人等，以求更全面和深入地把握小說中的“丫鬟世界”。

關(guān)鍵詞：紅樓夢；丫鬟；小才微善；或情或癡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0-0-01

劉敬圻先生曾論說《紅樓夢》主旨之一便是“為一群青年女子作傳，即‘使閨閣昭傳，描寫一群‘小才微善、‘或情或癡的‘異樣女子，在各自不同的遭際中被摧殘、被扭曲、被毀滅的人生悲劇。”這其中當(dāng)然不乏黛玉、寶釵等貴族小姐，但這其中更多的是那些出身低賤、飽受剝削和摧殘的下層丫鬟們。

書中到底寫了多少個丫鬟，難以確指，據(jù)筆者考查，存名的丫鬟有86人之多，其中詳寫的近十人。她們有剛烈的，有溫順的，有機(jī)敏能干的，有小心鉆營的，但其最終的結(jié)局卻往往令人扼腕嘆息。她們所構(gòu)建的“丫鬟世界”以及各自的辛酸遭際，亦同屬“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之列，并不遜色。

一、小才微善

說到小說中丫鬟們的才華，當(dāng)與貴族小姐們不同。身為地位低賤的奴婢是沒有機(jī)會讀書識字的，其主要職責(zé)是侍奉主子，因此，她們的“小才”并不在于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等雅技之上，而是更貼近實(shí)際生活。

譬如女紅，正是古時女子們的必修功課，而說到《紅樓夢》中的心靈手巧者，不得不說當(dāng)屬怡紅院的晴雯姑娘。書中第五十二回回目“勇晴雯病補(bǔ)雀金裘”，寫到寶玉不小心燒壞了賈母特地給他的“烏云豹的氅衣”，竟無人能補(bǔ)。此時病中的晴雯拿來一眼便知如何補(bǔ)救，且“界線”這種特殊的織補(bǔ)工藝，在大觀園中，除了晴雯是誰也不能的。

在大觀園中同有一雙巧手的是鶯兒。小說第三十五回“黃金鶯巧結(jié)梅花絡(luò)”襲人等眾人皆知鶯兒絡(luò)子打的好。此處還著重寫了鶯兒對配色的獨(dú)到見解，連寶玉也大加贊許。第五十九回，鶯兒順手編就花籃一個，及至瀟湘館送與黛玉，黛玉也贊道“怪道人贊你的手巧，這頑意兒卻也別致?！?/p>

還有鴛鴦善行酒令。酒令分雅令和通令兩類，雅令須引經(jīng)據(jù)典，分韻聯(lián)吟；通令要杯溫思成，即席應(yīng)對，無幾分文采和敏捷是萬萬不能的。賈母歡飲必要行令，行令鴛鴦必主。續(xù)書第八十八回，賈母去世，鴛鴦托惜春抄寫《金剛經(jīng)》，惜春問到“你寫不寫？”鴛鴦答道：“姑娘又說笑話了。那幾年還好，這三四年來姑娘見我還拿了拿筆兒么。”原來鴛鴦竟是識文斷字的也未可知，再加上其用如此平淡而謙遜的言語道出，更覺此人非同尋常。

說到丫鬟中的大善人，當(dāng)屬平兒。相比起王熙鳳的陰險狠毒，平兒的所作所為卻為賈府上下稱道不已，第六十五回借小廝興兒之口道出：“倒是跟前的平姑娘為人很好，雖然和奶奶一氣，他倒背著奶奶常作些個好事。”小說第五十二回“俏平兒情掩蝦須鐲”，平兒明知鐲子是被寶玉房中的小丫頭墜兒所偷，但并沒有聲張，暗中息事寧人，用心良苦。第六十九回，賈璉偷娶尤二姐之事事發(fā)，平兒可憐受盡虐待的尤二姐，自己拿錢接濟(jì)。等到尤二姐吞金自盡，鳳姐拒給喪葬費(fèi)，又是平兒毫不猶豫地拿出二百兩銀子給了賈璉。如此種種，足見得平兒的細(xì)心周到和一片善心。

二、或情或癡

《紅樓夢》中所描寫的寶黛釵三人的愛情糾葛固然深入人心，但書中也不乏小丫鬟們的情愫。她們雖然出身低微，但在愛情的世界里卻是與人平等的，曹雪芹正是將她們同樣當(dāng)做“女兒”來看待和書寫的。

大觀園中有一位用情、癡情人，這便是襲人。這襲人也是有些癡處的：“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币u人的忠心效主、用情不二可謂日月同鑒。書中第十九回，寶玉去襲人家中探望，襲人讓眾人也不用白忙，自己卻是上下打點(diǎn)，這翻細(xì)心體貼連襲人母親和哥哥都看在眼里。再加之襲人聽聞母親哥哥要贖她出去時情緒激動，義正言辭地說“權(quán)當(dāng)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還因此哭鬧了一番，其一片癡情也可略觀一二。此外，書中還多處描寫了襲人規(guī)勸寶玉讀書上進(jìn)、考取功名之事。這些行為不僅遭到了寶玉的反感，也讓學(xué)界對襲人形象頗有微詞。但如若細(xì)細(xì)讀來，襲人的每一次規(guī)勸都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出于她對寶玉的一片真情。寶玉作為一個世代為官的名門望族之子孫，要想自足于世，一舉登科可謂是榮身的捷徑，襲人正是不想看到寶玉因不學(xué)無數(shù)被賈政毒打的慘劇再次重演，這是在變相地保全寶玉啊。反向思來，襲人雖認(rèn)定了寶玉，但終是有實(shí)無名，不顧自己卑賤的身份和微薄的力量，為了深愛之人大膽直言，甚至不息愛人的誤解和疏遠(yuǎn)，也是一樁鐘情的偉大之舉。

總結(jié)：

《紅樓夢》之丫鬟世界的可圈可點(diǎn)之處當(dāng)不只這些，但最終卻難逃時代和命運(yùn)的摧殘。

鴛鴦自知賈母死后無人保全，自己再難逃脫賈赦的魔爪，追隨老太太懸梁自盡而亡；彩霞因王熙鳳指婚，賈環(huán)羞于求情，最終配給容貌丑陋、酗酒賭博的旺兒之子；襲人鐘情寶玉，卻“枉自溫柔和順”；晴雯在抄檢大觀園的家族派系斗爭中成為犧牲品，病重?zé)o人問，凄涼慘死，只落得個“多情公子空牽念”；司棋與潘又安兩情相悅，卻不想通情之事被發(fā)現(xiàn)，被逐出大觀園，后因遭其母阻撓，雙雙殉情而死；紫鵑一心服侍黛玉，木石之戀終被拆散后，看破紅塵世事，隨惜春遁入空門；平兒雖因保護(hù)巧姐有功被扶為正室，但想到賈璉素日為人，相來結(jié)局必難幸?！粋€丫鬟世界折射出整個社會和時代下層女子的命運(yùn)，這樣眾多鮮活而美好的生命就這樣無聲地消逝，更加劇了《紅樓夢》深刻的悲劇意蘊(yùn)。

參考文獻(xiàn)：

[1]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2.

[2]劉敬圻.《紅樓夢》主題多義性論綱[J].紅樓夢學(xué)刊.1986，（4）：31-48

[3]中國紅樓夢學(xué)會.話說《紅樓夢》中人[M].湖北：崇文書局.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