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我的祖祖和貓咪

劉子軒

也許，你會很奇怪，為什么我要把祖祖和貓咪相提并論。

因為，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因為，他們都已與世長辭。在這樣一個夜晚，我忍不住要為他們寫些什么，以寄托我的哀思。

我的祖祖，我外婆的母親，是一位隱忍、樸實、善良、開明的女性，她一生節儉，用她的勤勞培養出了六個優秀的兒女，教會他們勤奮、感恩、待人寬厚和正直。她信佛，她善待每一種小動物，其中就包括我的寶貝貓咪。

2003年，祖祖住在我家，那時我在讀書，周末才回家一次。一個周末的晚上我回到家，祖祖已經睡下了，她的房門敞開一條縫隙，我發現貓咪輕手輕腳地鉆進了房門。由于好奇心的驅使，我悄悄地跟了進去，看見了令我內心一顫、永生不能忘懷的一幕：貓咪來到祖祖的床邊，輕輕地直起它的身子，把兩只前爪搭在床沿上，小臉靠近外婆的臉，輕輕地叫喚了一聲，像是溫柔的呼喚。祖祖從夢中醒來，看見貓咪，也對著貓咪輕輕地呢喃了一句。而后貓咪又心滿意足地、悄悄地走出了房間。雖然我并沒有聽清楚祖祖對貓咪說了什么，但我相信，那是一句極其溫柔的低吟。

我深信，當時他們是在進行溫柔的對話。就像我一直深信動物懂得人類的情感一樣。

后來祖祖又去了姨媽家住，再后來，年邁的貓咪病死了。去世前，貓咪很安靜，他不讓人靠近他，一直蜷縮在角落，偶爾會獨自站在陽臺上看看夕陽。每次看到他獨自看夕陽的背影，我都會很傷感，因為他的神態、動作就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天夜里，一直呆在角落的他，突然走進了我父母的臥室，縱身跳到了我媽媽的身上，隨后，就停止了呼吸。

我一直都覺得貓咪死得很詩意，因為他在死前，來到了他一生最愛的人身邊，并且耗盡全身力氣跳進了她的懷中。他在死前，完成了自己最后一個愿望。他是懂得愛的。

我的祖祖，她在去世前沒有預料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她是被突發的腦溢血奪去生命的。第二天，就是她老人家的生日。在可怕的腦溢血襲來之前，她還談笑風生，跟我的姨媽念叨著要怎樣過壽。

11月6日晚，當她被送進華西的重癥監護室時，已經嚴重昏迷。她的后人都守在醫院，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同時也在焦急地等待著外婆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舅公，從外地趕回成都，見他母親最后一面。醫生說，他也不能確定，老人家能堅持多久，能否等到她的兒子回來。

在外婆昏迷了12個小時之后，我的舅公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他走進重癥監護室，見到了他母親最后一面。此時的祖祖，呼吸均勻，神態安詳。隨后，她的呼吸逐漸減弱，直至停止了心跳。但是，她的神態始終安詳。

祖祖是勇敢的，她等到了她的兒子趕來見她。是內心深沉而熱烈的愛，支撐著她度過了這12個小時。她在去世前，也完成了自己最后一個愿望。

今天，我莫名地又回憶起了2003年那個周末的晚上，關于祖祖與貓咪，溫馨的一幕。這一幕在我的記憶里被永遠地定格了。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貓咪和祖祖相繼離我而去，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對他們綿長的回憶。他們都曾經陪伴著孤單的我：我年幼時，爸爸媽媽要上班，是祖祖陪伴著我游戲；我的少年時代，我的心事不講給任何人聽，是貓咪看著我哭，看著我笑。他們，是我永遠的親人，是我摯愛的親人。

貓咪和祖祖，你們在天國相遇了嗎？一定相遇了。想到你們在天國看著我，目光溫和并且憐憫，我在這一瞬間不再覺得“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等到有一天，我年邁了，與世長辭，我也一定會在天國與你們相遇，帶著溫柔的笑意與你們緊緊相擁。

是愛，讓死亡變得詩意。愛，永遠大于死亡，因為無論生命消逝與否，愛都會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