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 婭
不生憂(外一章)—豐都鬼城游后感思
郎婭
不生憂,
無愛不生憂。
佛曰: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所以,不嗔不喜,無怒無悲,人生八苦,也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于是看見樹葉掉落枝梢,水波掠過青石,不留戀、不回頭、不牽掛;這般便不生憂,不生怖。
那,我跨過這門檻,仰望你拈花微笑,祈求你紅塵煩擾,問你如何不生憂,卻答忘卻憂所求,無愛不憂。
可,晨霧散去的光芒萬丈,青石岸邊的瀅瀅水光,開春時節的柳綠花香,還有暮歸時倚門呼喚的溫暖笑容,怎么不愛。如果,舍了這一切,便無憂無怖,那這樣的禪,我參不起。
幽都一游,生了這幾絲愁,我帶著虔誠,踏進門檻:
是哪一只無情的寒風手,把一葉春天扳斷,扔向荒草彌漫的山岡?初冬也逐漸變硬,一臉蠟黃!
陽光可曾為你梳妝?你的青春翠綠而芬芳;
濃蔭中,鳥雀可曾蕩一葉輕舟,歌聲在三月河里流淌?寂寞夜,你可曾疊一輪圓月,塞滿愛的船艙,駛向婀娜的夢鄉?
哎,不經意就老了,西風吹皺了你的目敬您無愛不生憂,惜我紅塵多繾綣。
我看見了海,卻想起了山。
走在旅途中,卻想起了家門旁貼的對聯。
外婆在電話里說,家里的枇杷樹今年結了好多枇杷,很大,很甜。那是我幾年前從山里帶回來的樹苗。
我以為我是更愛海的,有那樣純粹的顏色,那樣迷離的景色,有那么多的人推崇它、贊美他、向往它;踩在細碎的沙里,靜靜的站著,然后海水迎來,或溫柔、或猛烈,那一刻,我想就那樣躺下,在那無法形容的、不分海天的世界里。
但是我沒有閉上,我還是清醒的、理智的描摹它的美麗。
山呢?
它沒有海的靈動,就那樣矗立千年,不多情,不招搖;歲月變遷,有多少東西可以亙古不變。我的童年是幾座山堆砌起來的,山里的老屋也到了耄耋之年,外婆說屋前的核桃樹,連她也不知道年紀;那山,承載了幾代人的記憶,至今,依舊鮮活。
抽屜里積攢了很厚的火車票,大部分是往返于山城與學校之間,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最愛在清晨的時候,靠著車窗,看著火車在山腰行進,遠處的山頂上逐漸出現橘色的光輝,那時身邊的人都在沉睡,那樣靜謐而莊嚴的景致,總讓我生出朝圣者般的虔誠來。
我愛海的美麗,沉醉于它的風情;可更心疼山永恒不變的守護和等待,無論我走了多遠,看了多少的風景,卻始終只有回到山的世界,我才能感到安心。
或許,因為那是故鄉,那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