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老泉》談生與死對兒童生命成長的意義

□楊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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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老泉》談生與死對兒童生命成長的意義

□楊北岳

《不老泉》的作者是美國作家娜塔莉·巴比特，正如芝加哥太陽報對這篇小說的評論一樣，它“輕巧地觸碰嚴肅的主旨，讓這個故事像喝過神奇泉水的塔克這家人一樣，永恒不老。”這篇小說言淺意深。

圍繞一眼被隱藏在一棵白蠟樹下的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泉水，作者寫了塔克一家——塔克、梅、杰西、邁爾斯，因為喝了林中一處的泉水，時間從此停滯不前，他們自己也變得長生不老的故事。書中溫妮，一個不到十一歲的女孩，由于理解了塔克一家因為長生不死而忍受的痛苦折磨，心智慢慢變得成熟的她決定幫助塔克一家保守不老泉的秘密，避免世人無畏地喝下不老泉水而令整個世界停滯，從而解救了整個世界。在《不老泉》中作者對死亡與生命的二元對立關系的揭示，對兒童生命成長有很大的教育意義。

一、引發兒童領悟生命的真諦

在西方文化中，對死亡的探究建立在生之意義的思考的基礎上，海德格爾認為，人從出生時起就具有了“向死性”特征，弗洛伊德在強調生的本能時，認為人有一種死亡本能。但是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更促進了人們對生命的思考和珍惜，大部分描寫死亡的兒童小說都透露出生命的彌足珍貴性，展示給兒童生之歡欣的喜悅。

《不老泉》中溫妮成天被關在家里受著大人的管教，逐漸失去自由和快樂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很想逃離出家門，獨自一個人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對自身安逸生活狀況的不滿，恰恰說明了她是一個充滿了成長的煩惱的女孩，是每一個生命特殊階段很自然的狀態，這是一個處于生長中的孩子，生命鮮活而充滿力量，絲毫感受不到死亡的壓力，也從來沒有想象過死亡哪一天會來臨。此時她還沒有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之處，直到她認識了因為喝了不老泉水而長生不死的塔克一家之后才慢慢有所領會。塔克帶著溫妮去釣魚，指引溫妮注意周邊的生命現象，生命在活動、生長、變化，即使是水，日夜不停地流動，永遠在流動，永遠在變化，總有一天它會流進大海；蘆葦叢中一只牛蛙在夕陽里回應著另一只牛蛙的叫聲，聲音嘶啞，但沒那么低沉。塔克告訴溫妮，“太陽會把海里的一些水蒸發，送回云里，然后變成雨，雨又會落進小溪，溪水不停地流，把水再送回大海”，［2］生命就像輪子不停轉動，永不停息。總之，一切就該這樣運轉，世界就是這樣的。溫妮若有所悟，領會到塔克一家因為喝了不老泉水，而像一條船一樣被卡住了，盡管周圍的一切都在運動、生長和改變，這種生命的律動塔克一家再也感受不到了。此時的溫妮的心已經被生命的變化多端所感動，認識到了成長著、生活著到最后死亡的過程就像一個輪子，是自然規律使然。

二、引發兒童對死亡的積極認識

美國生死學家蘿絲說“死如同生一樣，是人類存在、成長及其發展的一部分。它是我們生命整體的一部分，它賦予人類存在的意義。它給我們今生的時間規定界限，催迫我們在我們能夠使用的那段時間里，作一番創造性的事業。因此，從正面的積極意義來看，死亡的意義可說就是“成長的最后階段”，也就是說：“你是什么，以及你所作為的一切，都在你的死亡中達到了高潮。”［3］。因此，通過兒童小說正確認識死亡，應該是兒童成長教育不可缺失的一課。

死亡經常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兒童的身邊，包括身邊的小動物的死和自己親人的死亡以及他們在電視書籍中接觸到的死都會引發兒童對死的疑惑甚至不適應。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應當通過一些死亡的探討引發兒童對生命的敬畏和對死亡的正確認識。

《不老泉》是一本探討死亡的意義的兒童小說。不老泉讓塔克一家擁有了長生不老的能力，為此深受其苦的塔克為了讓年幼的溫妮明白死亡對于生命的重要意義，塔克將人的一生比作一個不停運轉的輪子，表達希望再次爬回“輪子”上去的愿望，并且告訴溫妮人不能只活不死，所以他們這種生活不能算是活著，只是存在，就像路邊的石頭一樣。因為只有生命才能死亡，沒有生命的東西自然就不可能有死亡。這本小說中溫妮對塔克一家的不死遭遇的親眼目睹以及塔克對溫妮的循循教導讓溫妮漸漸明白了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死亡的意義是“成長的最后階段”，作為一個完整的生命，人應當要經歷死亡。《不老泉》消解了兒童對死亡的恐懼，它們被理性意義上的對死亡的正確認識所替代，潛移默化地教育了兒童要坦然面對生老病死。

三、死亡敘事對兒童成長的重要意義

文學是人學，兒童文學更是關注兒童成長、賦予兒童情感源泉的文學。［4］在兒童文學中，表現死亡和悲劇人生的作品可以教育兒童理智認識死亡從而堅強地直面死亡以及人生其他悲劇。蘇聯作家波羅耶波利斯基也認為：“我主張寫全面，不能只寫善，那么惡就會成為絢麗的珍品；如果只寫幸福，人們就不再去注意不幸的人，最后對他們也都麻木不仁了；如果只寫那些美好的，一本正經的東西，人們就不再去譏諷生活中的丑惡。”［5］他在《白比姆黑耳朵》塑造出丑惡的鄰居，用鄰居對待小狗比姆的種種惡行以及比姆最終的悲慘結局來揭示生活中的丑惡與悲慘，正是這樣，小狗比姆的遭遇才更喚起人們的憤怒與對惡行的痛恨。所以說在兒童文學中，表現出死亡、悲劇的作品往往對于兒童的生命成長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承擔責任

死亡敘事可以教育孩子們在生活中為了幫助別人而勇于承擔責任。“不老泉”的泉水可以讓人長生不老，“黃西裝”對此動了邪念，先是用手段騙來林子和泉水的所有權，接著還想大肆宣傳不老泉水喝了可以長生不死的秘密，意欲靠販賣不老泉水而大發橫財。最后“黃西裝”被正義的梅開槍打死讓年幼的溫妮見識了世間的貪婪與罪惡的不可饒恕，此時的溫妮心想自己好像變的不一樣了，認識到好像“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跟別人無關。”這種心情的轉變說明了溫妮開始思考自身在整件事情中應該承擔的責任，即應該保護不老泉的秘密，解救整個人類不會重蹈塔克一家的悲劇，溫妮變的成熟了。這就是《不老泉》中體現出的惡與不幸的敘事給兒童認知方面的成長帶來的積極意義。

（二）心靈救贖

當兒童身邊小動物或者親人死亡時，兒童的心靈需要正確的引導。孩子無意中對別人造成的傷害，更需要完成積極意義上的對自我心靈的救贖。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可以在死亡敘事之外，教給兒童一些心靈的救贖的道理。美國兒童文學作家葆拉·福克斯的《一只眼睛的貓》涉及到一個死亡與救贖的話題，對兒童心靈成長影響極大。書中主人公奈德11歲生日的時候，舅舅送給他一只氣槍。他無意中開槍射傷了一只野貓的眼睛。這件事一直讓他內心深受折磨卻沒有勇氣跟被人說出真相。幸好，他的朋友斯卡利老先生照顧著這只一只眼睛受傷而生活艱難的貓，讓它幸免于難。經過了無數次內心的自我折磨，在斯卡利老先生快要死之時，奈德終于有勇氣向他說出了真相。閱讀這本書的兒童或許可以從中找出了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的影子，從而思索自己何時有勇氣承認錯誤得到救贖。

四、死亡意象教育兒童培養善心、同情心

兒童文學的生命教育是最容易引起兒童共鳴的一種教育，其效果和影響力極為深遠。培養兒童真正的善心，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才能被兒童認同，兒童在認同其他生命價值時，才能如鏡像般地發現自我的生命價值和人生意義，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6］而《不老泉》等描寫了死亡或者涉及到了死亡的兒童小說正是這樣一種能夠對兒童進行生命教育的小說，其中所涉及到的死亡意象可以培養兒童的善心以及培養出對其他生命價值的認同感。

對兒童進行生命教育首先應該培養兒童對世人的善心。而在死亡意象的塑造上，不少兒童文學作家都有精心的設計。《不老泉》是圍繞人應不應該接受死亡這個中心來展開敘事的，而書中唯一死亡的人物是心術不正的“黃西裝”。“黃西裝”對塔克一家的苦難非但不同情，反而覬覦這個驚天秘密的經濟價值，欲圖靠販賣泉水而使自己獲利。善良的梅為了保守住秘密開搶打死“黃西裝”之后，年幼的溫妮經過深思熟路決定替換出獄中的梅，從而避免了上了絞刑架卻不能被絞死的梅的長生不死的秘密被公之于眾。善心的驅使讓溫妮做出了保護了世人生命輪回不受阻滯的決定，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已經被溫妮所認同，溫妮真正經歷了成長。

兒童對其他生命價值的認同在一定意義上就是對其他生命意義的同情心理。兒童文學作家為了體現出兒童在對其他生命價值的認同上的進步，有時也正是運用死亡意象來表現這一主題。

結語

從優秀兒童小說《不老泉》出發，本文探討了這類寫到了死亡的兒童小說給兒童生命成長所帶來的意義。小說中的死亡意象的運用往往可以喚起兒童的善心和對其他生命的價值的認同感，這對兒童的心靈健康成長是有著積極意義的。最后本文在這些內容的基礎上對兒童小說死亡敘事的面貌提出自己的見解，那就是推崇詩意的敘事，用兒童可以接受的方式來證明生命的必然衰亡和新生，充滿了生命積極向上的意味。

(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