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世同堂》中追尋老舍的蹤跡

□智慧

從《四世同堂》中追尋老舍的蹤跡

□智慧

說起老舍，他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位多產的作家，被看作是“京味小說”的鼻祖，可謂家喻戶曉。代表其第二個創作高峰的正是《四世同堂》，老舍自己也曾說：“我自己非常喜歡這部小說，因為它是我從事寫作以來最長的，可能也是最好的一本書。”讀作品，我們讀出的不僅僅是抗戰歲月里錯綜復雜的故事情節和富有京味的歷史風俗畫卷，更是老舍自己的生活體驗和積累之作，老舍無處不在。

小說包括《惶惑》、《偷生》、《饑荒》三部，如此鴻篇巨制的靈感，是來自其夫人胡絜青的親身經歷。《四世同堂》的寫作,是從1944年1月于陪都重慶開始的。自從1937年濟南一別,妻子胡絜青受老舍囑托,帶著3個孩子返回敵占區北平,侍奉老舍年邁的母親。1942年,老人病故,她冒著硝煙,出生入死，一路顛簸,終于帶著孩子們返回重慶，回到老舍的身邊。她來自已經陷落數年的北平,嘗遍了亡國滋味。不僅做教員的她在生活中深感傷心,連孩子們也都受了許多罪:在學校里要被日本學生欺負；回家了,又得吃無法下咽的“共和面”。雖身處南國，但對北平故土的熟悉和牽掛，點燃了他心中最動情的種子，于是老舍開始了《四世同堂》的構想，而小說中小羊圈胡同，祁家小院，恰恰就是老舍出生的地方。

《四世同堂》里有老舍最愛的北京城。“我真愛北平。這個愛幾乎是要說而說不出來的……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與我的心靈相粘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這只有說不出而已。”（《想北平》）這是老舍對北平最動情的表露，這是一種發自心靈深處的愛。而《四世同堂》更是老舍大筆描寫北平，傾注愛的表達。小說是專門寫北平的，而且容量極大。從老北京的城市景致到四時風光，從節令風俗到季節蔬果，從胡同風情到民間禮儀、口語俚語到市井百姓的多種性格再到多樣人生，堪稱是一幅北平的“清明上河圖”。老舍用他的筆給我們保存了消逝的老北京，真真切切的老北京，風味濃醇的老北京，風情萬種的老北京，它的文化記憶價值是多少張油畫和照片無法相比的。這是一宗多么偉大的貢獻！

《四世同堂》里有老舍的剛烈。作品中的詩人錢默吟身上的那股子剛烈之氣正是老舍自身的映射。默吟詩人正如自己的名字，為人敦厚，與世無爭，以吟詩作畫養花喝酒來修生養性其子仲石是個司機，他拼出自己的命，摔死一車日本兵。這個壯舉早在默吟詩人預料之中，他驕傲地表示：“我只會在文字中尋詩，我的兒子——一個開汽車的——可是會在國破家亡的時候用鮮血去作詩！我丟了一個兒子，而國家會得到一個英雄！”這是何等的豪情！兒子的犧牲使他受到牽連，錢詩人被日軍逮捕，受盡酷刑，卻毫不屈服，出獄后以他煉就的錚錚鐵骨復國雪恥，成為一個神出鬼沒的斗士。老舍借錢默吟投射出了自己詩人性格的那個側面，那股子剛烈！

《四世同堂》中，有老舍命運的暗示和預演。作品中，最令人嗟嘆惋惜的便是祁天佑的含冤投河。而這與二十年后老舍的遭遇竟是奇跡般的相似——投太平湖以明志。天佑被打，游街，身上寫著“極大的紅字——奸商”，日本鬼子還逼著他自己大聲喊：“我是奸商！”到了這一步，老舍只能讓天佑走進那河水，讓清涼的水洗凈胸前的紅字：“一步一停的，他往西走。他的心中完全是空的……活。”這段文字寫的非常動情，老舍儼然將自己當作了天佑,將天佑受屈含冤的痛苦和以死明志的無奈和決絕刻畫的淋漓盡致。

《四世同堂》，讀著讀著，我心飛揚，追尋著老舍的足跡，品味著他的百態人生。

(西南大學新聞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