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世界的不同目光

程剛

我們是飯店里唯一帶著孩子的食客。突然，4歲的兒子艾瑞克變得興奮起來。我想，一定是什么東西吸引了他。我環(huán)顧四周，看到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人，他趿拉著一雙張著嘴的破鞋子，正沖著艾瑞克揮手。

我想，老人也許精神不太正常，可能會傷著艾瑞克。此時，飯店里的每個人都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忽而看看我們，忽而又望望那位老人。我們打算立即離開。我丈夫去買單，囑咐我和兒子到門外等他。而那位老人就坐在門口。

當(dāng)我抱著艾瑞克走近門口時，我有意識地轉(zhuǎn)過背。不料，艾瑞克卻從我的臂彎里傾下身子，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抱抱我”的姿勢。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艾瑞克已經(jīng)掙脫我的胳膊，歡快地投入老人的懷抱。就在這瞬間，一位滿臉皺紋、笑得燦如菊花的老人，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他們建立起了某種友誼。

艾瑞克把他的小腦袋靠在老人的肩膀上，顯然沒有任何的顧忌和防備，完全是出于信任和愛戴。老人幸福地閉上了眼睛，我看到他的睫毛上掛著淚滴。他的蒼老而粗糙的雙手證明他曾歷盡艱辛、飽受磨難，但是，他摟抱孩子的動作是如此輕柔溫和、充滿慈愛。過了一會兒，老人睜開眼，把艾瑞克遞給我，動情地說：“上帝保佑你，夫人。你給了我世間最珍貴的禮物。”

我羞愧得兩頰通紅，眼淚奪眶而出。

一個母親看到的，只是一套衣服；而一個純真的孩子看到的，卻是一個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