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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

201 6年7/8月

斯基泰人的儀式

高加索地區的驚世發現。再現斯基泰山頂儀式細節。

為配合基礎設施建設，俄羅斯考古學者And rey Belinski對斯塔夫羅波爾（Stavropol）以東30英里高加索山下的一座斯基泰“庫爾干”古丘進行了發掘，并命名為Sengileevskoe-2遺址。該庫爾干在19世紀即遭盜掘，此次發掘在底部發現一個盜余的石函，裝有部分少年個體的指骨和肋骨以及一些精美的金制品：包括兩件相互嵌套的精美金器、三件金臂釧、一枚沉甸甸的戒指和三件小的鈴形金杯。石函附近還有柱洞遺跡。這在高加索地區的斯基泰考古中十分重要。

大約公元前900年到公元前100年，大量游牧部落生活在從今天中國西部向西一直到多瑙河的草原地帶。他們社會分層顯著，有的擁有復雜的墓葬結構和豐富的隨葬品。研究者稱其為斯基泰人（scythians），名稱來自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

游動性和以馬為中心的生活方式構成了斯基泰人的特征。根據其藝術、人工制品和埋葬習俗的地域差異，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更傾向于認為他們是操相近語言、在大范圍內擁有大體相似的藝術和物質文化的一系列部落。他們沒有文字，游牧生活也很少能留下聚落遺跡。學者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古代文獻——主要是希臘羅馬的記錄來解釋考古發現。而歷史文獻罕見對其的贊美之詞。古希臘人稱他們的西鄰為“擠馬奶的”和“酒鬼”，視其生活方式古怪并具有威脅性。除了攻擊古希臘，斯基泰人還穿越高加索山脈威脅到亞述和米底人，并向西推進到今天的敘利亞，對巴勒斯坦進行劫掠，甚至向南遠達埃及邊界。

長期以來，高加索地區的斯基泰墓葬一直被忽視。在它西邊有規模更宏大的庫爾干，在東邊——例如近年在俄、中、蒙、哈交界的阿爾泰山區，則發掘了若干被永久凍土層和冰封存下來的斯基泰墓葬。其中的遺物保存良好，對早年俄羅斯西部和烏克蘭的發現——包括大量精美金器——做了有力補充。Sengileevskoe-2遺址的特殊在于：出土這樣的金器，在高加索地區還是第一次。學者認為其藝術水準相當高，恐怕是斯基泰人向附近某地——如黑海北岸的希臘工匠訂做的。還有一些金飾與或者圖案，與歐亞草原東、西數百至數千英里之外的器物十分相似，但細節刻畫更佳。這為考古學者解讀斯基泰世界內部的遠程聯系提供了線索。

在這當中，有兩個裝飾精美，體形較大的帶孔金杯。小杯子或底部（或頂部）帶孔的鈴形器在斯基泰墓葬中常見，通常用青銅制作，金銀罕見。發掘者起初按照傳統觀念認為是掛在馬籠頭上的飾件，只是有點大，但在提取時注意到容器中附著黑色硬塊。斯塔夫羅波爾（Stavropol）犯罪實驗室的采樣分析支持是鴉片，還在顯微鏡下辨認出了大麻顆粒。古代文獻記載斯基泰人在重大活動中有燒用藥物的活動。因為考古發現中并沒有焚燒的跡象，學者猜測鴉片是以濃縮飲料的形式來消耗的，可能同時還在附近燒大麻。這樣看來，這類容器可能都是在儀式中準備鴉片等興奮藥物的。

金杯的裝飾紋樣也讓人產生遐想。這兩個金杯被發現時是在一起的，似乎配套使用：一件形似平底水桶，為下杯：另一件較為圓潤，像只碗，小平底，為上杯。下方桶形杯的一面展現了兩只格里芬（帶翼神獸）正撕咬一頭雄鹿：另一面一對格里芬正攻擊一匹掙扎的馬。它們的蹄子和爪子下邊是光禿禿的土地，背后是枯死的樹。上方的碗形杯是6個男子爭斗的畫面，其中兩個死在地上——一個頭顱被砍，一個被剝頭皮。武士腳下為草地，情景以枝葉茂盛的樹分開。武士爭斗的場面引起了考古學家的興趣——這令人想起希羅多德的記錄：斯基泰人在幾十年里南征北戰，將孤單的妻子留在家鄉。28年后，武士回到家鄉，發現妻子們不僅和奴隸結了婚，而且有了后代，正值青壯年。據說歸來的斯基泰人和妻子的私生子發生了爭斗。參與發掘的、柏林普魯士文化遺產基金會的研究人員Anton Gass認為上杯的場景可能就是紀念這場長者對青年的勝利。他的同事Belinski則有不同看法，認為年長者殺害年輕勇士可能是個隱喻，或是對未知儀式的描繪，反映了斯基泰人的某種宇宙觀。

以往大部分庫爾干都是明確的墳冢，但Sengileevskoe-2庫爾干似乎更像是祭壇或儀式現場。物探調查發現這里有復雜的溝渠、環形建筑及其他土遺存。考古學家將對周邊景觀做進一步研究，進而揭示更多與庫爾干修建有關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