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有哪些快樂

蕭萍　恒蘭

詩現場

嗨春兒，春兒你好嗎？

今天是2016年2月3日，

外婆正興高采烈地對外公絮絮叨叨：

“老頭子哎，今兒立春啦！”

可是春兒，春兒，你知道嗎，

我從上個月就流鼻涕，打噴嚏，

這些該死的得州花粉刺得我鼻子癢癢，

好像有兩只小蟲子爬來爬去一

哎呀，要不是你寫來《一年級的小格子》，

要不是老外公翻看墻上的日歷，

我還真想不起，立春是個啥節氣？

你知道嗎，這里的太陽總是很大很大，

云傍晚到達，有時會有大到暴雨

春兒春兒，我不記得立春了，

你會不會說，嗨格子，沒事的，

忘記就忘記唄，有什么關系？

你要是這么說，哎我才覺得那真是你：

丟三落四、稀里糊涂的你，

一見數學題就像傻狍子那樣站著，

發呆發愣，傻不拉嘰的你！

我真是奇怪，你那些顛三倒四的話，

怎么是詩歌呢？誰會看啊？

唉，盡是些讓人看得頭昏眼花的比喻！

可是，春兒春兒你知道嗎，

我還是耐著性子，在忙著打游戲的間隙，

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你的文章，

在得州，最安靜的福林忒湖邊森林里。

我假裝這些字全是你派來的一

它們傻乎乎的樣子，排列成

春天最可愛、最瘋瘋癲癲的魚！

它們從中國渤海灣出發，經過黃海、東海，

然后它們使勁地游啊，穿過太平洋海域，

最后，來到我的腳指頭前——

哦春兒，讓我在泰勒小鎮的福林忒森林里，

對你大聲說：

“生日快樂！”

讓我的聲音像你那些傻乎乎沒頭腦的魚，

只有它們，才可以

穿越時間、穿越宇宙的四維坐標系！

陽講述

話說我們的車去往森林小湖的路上，全家所有人興高采烈，他們相互說立春了，立春了，一邊啃著外公做的雞爪，一邊用油光光的手指指點點，都說看啊，得州的陽光就是好啊！

這不是廢話嘛，得州冬天的陽光也這么好??！這和立春有關系？

可是他們又說，哎立春啦，湖里魚就多了起來，那些魚都貓了一個冬天了，傻平平地湊一塊，嗨這回我們得有大收獲啦！……然后我外公就琢磨著用魚做湖北魚糕，我外婆尋思著要做家鄉辣子腌魚，而我小姨和我媽，想著用那些東西周末的時候弄個戶外燒烤……總之就我和Alex等著吃！

等著吃，還不高興嗎？

可是我望著車窗外，心情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是聽見剮駕駛上Alex的iPad里傳來的一陣陣廝殺！連最愛吃的雞爪我都沒心情啃了！

都怪我自己！我為什么偏偏頭嚙發熱答應我媽呢？

我為什么不隨手帶上自己的iPad??？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道理難道我不懂嗎，難道？

而且我為什么要信我老媽說的，自然界的美景是世上最無敵的東西？

美是美，可是看來看去怎么也不像是無敵的樣子——再美的景色看兩分鐘不就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些樹啊湖啊，除了形狀的區別、種類的區別、功能的區別，恐怕就是地理位置的區別吧，它們生長的地方、溫度和濕度等等，你想想看，如果你搞不清這些，你看到的葉子啊水啊，還有什么意義？不就是方的和橢圓的區別嗎？

我后悔死了！看到Alex在前面故意做鬼臉，我現在就恨不能回去取iPad......

悉尼一邊開車，一邊從反光鏡里看著我，問：“Leo，還好嗎？你……是不是要上廁所？”

唉，我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他哪里知道我坐立不安，根本就不是憋尿憋的！可是Alex卻不失時機地大喊：“對！我要尿尿！”

好吧，所有的好處今天都給他一個人撈到了——就因為Alex吵著去尿尿，然后外婆又嘴巴干，吵著要喝水，結果我成了唯一壯勞力，沒游戲打不說，還要去做苦力——被派去跟著悉尼搬運全家人喝的飲料??！二十多公斤哦！還有一桶裝在罐子里的魚餌！

唉，真倒霉！

可是悉尼卻悄悄對我說：“小伙子，等下我帶你去樹林，會有好東西給你看…”

“什么好東西？”我無精打采。

“去了就知道！”他神秘地一笑，真的像一只剛剛游到岸邊的章魚？

嗯對啊，我忘記介紹，他的的確確就叫悉尼。就是我們常常說起的那個澳大利亞的悉尼。嗯，我和你一樣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叫這個名字……

不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立刻覺得他應該叫這個名字——因為我覺得他的腦袋都長得有點像那個著名的歌劇院……呵呵，我倒不是說他的頭是花瓣形狀的，主要是他沒什么頭發，還戴頂奇怪的帽子——那帽子可不就是悉尼歌劇院嘛……仔細看看呢，他一笑，還有點兒像海里的章魚……

悉尼是個電腦工程師。而日，他是釣魚高手，還參加過州里的釣魚比賽。剛見而，他就熱心地教我和Alex釣魚的方法。他告訴我們怎么把鉤子甩出去，怎么收回來，怎么避開那些看不見的巖石和樹枝——說到這里，他指著湖中央的一塊石頭說，這個湖里有好多小烏龜哦，有時候它們會爬到樹干上曬太陽……

我聽了兩句就獨自跑開去，因為我覺得這事好辦，簡單??！就這么甩出去，收回來，再甩出去，再收回來，哎呀這么甩來甩去，傻瓜也會??！

結果，我就這么來來回回——一連十幾次甩出去，連屁都沒有收回來！

外公在湖的另外一邊，他一動不動在那兒。他總是對我和Alex說：“你們要學會靜心——心靜了，魚才能慢慢圍過來……”

我們并不同意外公的說法。因為，他怎么知道魚怎么想的？

我倒是覺得有必要進行逆向思維——我和Alex在那里唱歌，我們可以肯定，不是每條魚都喜歡聽歌，但是誰能說沒有喜歡熱鬧的小魚？

結果，果然有魚來了，而且絕對絕對是非常非常狡猾的魚——因為我鉤子上的魚餌不見了，可是沒有上鉤的魚！見鬼了！

聽說了我們的遭遇，悉尼哈哈大笑，他居然說：“哈哈哈，偷吃成功，逃脫成功，魚最快樂的事不過如此吧……”

我氣得夠嗆。然后悉尼安慰我和AleX說：“走，去樹林，看有什么好東西！”

說起來我們面前的這個湖也并不大，就算是池塘。周圍全是樹。我們很快就跟上悉尼走進樹林去。這里的樹多數是橡樹，大概是冬天的緣故，有好多都是光禿禿的樹干。我們拐來拐去，周圍特別安靜。突然悉尼停住腳步，興奮地說：“快，小伙子們，這就是我帶你們看的好東西！”

我們馬上圍上去，只見悉尼警覺地跪在地上，聞了聞，指著地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對我和Mex說：“你們看，這是鹿的糞便哦！”

啊，這就是好東西？！但是我和Alex還是特別興奮地問他：“只有鹿嗎？為什么是鹿的糞便？為什么不是熊？為什么？有沒有熊？有沒有野豬？”

悉尼不置可否。不過他說：“Leo，夠好了，我們沒有遇到黃鼠狼！千萬不要啊！真的啊。那會很臭。超出你想象的臭……這里黃鼠狼很多啊，千萬別遇見啊！”

“哦，”Mex起勁地說，“到底有多臭？比一千個屁一起放還臭嗎？我倒是覺得遇到大象比較酷……”

“可是AleX，拜托有點常識好不好，那是熱帶雨林才有的……”我叫起來。

我們在林子里穿來穿去，一個下午都啊啊啊大叫，看著受驚的鳥從身邊撲棱棱飛走，挺開心的。

后來才知道，我們在亂七八糟胡走的時候，外公釣起來兩條魚。都是大嘴鱸魚哦。而那個時候，外婆在山坡上曬太陽，她總是說春天的太陽對人有益。

至于我老媽，已經在林子里自顧自拍照好久了。她現在成了典型的自拍狂人。為了拍出效果，她在樹底下蹲守了大半天，我得承認我老媽為了拍出比較藝術的效果，她的確是很拼的——準時在下午三點半到四點間按動快門，因為她聽說，這個時候的陽光是最柔和的——不過，對不起，在我看來，她利用各種角度拍出來的畫面，只能說明，她真是老樹精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