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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傳》敘事看孔門“君子”教義與春秋時代

2016-11-17 07:17:30張毅
船山學刊 2016年5期
關(guān)鍵詞:孔子

張毅

摘要:

《左傳》一書兼具史料性和思想性。它所載錄的史事,涵括孔子一生親身經(jīng)歷和直接、間接得以耳聞的時代,反映孔子思想、學問得以形成的背景和土壤。而它的思想和立場,繼承自孔子和孔門后學,與《論語》往往有相通之處。將《左傳》與《論語》并觀,常能同時加深我們對這兩部著作的理解。結(jié)合《左傳》的敘事對《論語》孔子中關(guān)于“君子”的若干教誨加以深入分析,既有助于顯明孔門“君子”教義的深層意蘊,亦可窺見孔子“君子”思想得以形成的特殊歷史條件。

關(guān)鍵詞:左傳;論語;孔子;君子

《左氏春秋》,又名為《春秋左氏傳》或《左傳》,不同的名稱揭示了這部作品不同的面相,說明它既是歷史的,也是哲學的。稱之為《左氏春秋》,側(cè)重于講述事實,表明它是一部史籍;稱之為《春秋左氏傳》或《左傳》,則表示其為“《春秋》經(jīng)”之傳,是一部重在發(fā)明義理的哲學著作。作為《春秋》之傳,《左傳》與其他先秦儒家典籍的思想有內(nèi)在呼應、相互促成之處;作為史事的匯編、記錄,其書又集中保存了春秋兩個多世紀社會政治生活的經(jīng)驗事實——這些事實,可以視為春秋末老子、孔子乃至戰(zhàn)國諸子百家學說得以醞釀、興起的共同土壤。

《左傳》成書于一人還是一個學派的多人之手,千載之下訖無定論,但其作者必然是了解、贊同(或部分贊同)孔子思想的孔門后學,這一點歷來沒有疑問。因此,《左傳》全書在敘述歷史事件的過程中,時時閃現(xiàn)出與《論語》相同或相近的觀點、立場,時而也載錄一些不見于《論語》和其他先秦典籍的孔子言論。將《左傳》與《論語》對讀,常能同時加深我們對這兩部著作的理解。又因為《左傳》中的歷史記錄所涵括的時代,正與孔子所修的《春秋》相始終,這個時段也是孔子一生親身經(jīng)歷和直接、間接得以耳聞的時代(所謂“所見世”、“所聞世”、“所傳聞世”),是孔子集中觀察、思索的對象和他的思想、學問得以形成的土壤。可以說,《左傳》是以一種與孔子近似的立場、眼光來觀察、講述、評論孔子一生所見、所聞的那個時代。因此,將《左傳》中載錄的事實與《論語》中的言論對讀,既有助于顯明孔子教誨在當時的真實意蘊,亦可窺見孔子思想得以形成的歷史條件和內(nèi)在理路。這里嘗試圍繞孔子一生特別關(guān)注的“君子”問題,聊舉兩部著作中尤其顯著相關(guān)、相合的若干事例以相互參驗,或可對孔門“君子”教義有所發(fā)明。

一、“君子矜而不爭”

“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出自《論語·衛(wèi)靈公》,是孔子針對在位君子提出的要求,也可以說是對理想君子為人的描述。

“君子矜而不爭”,言君子當莊重自尊、不與人爭,其言明白質(zhì)直,歷代學者素無疑義。如何晏注引包氏云:

矜,矜莊也。①

皇《疏》引江熙云:

君子不使其身侻焉若非,終日自敬而已,不與人爭勝之也。②

朱子《集注》曰:

莊以持己曰矜。然無乖戾之心,故不爭。③

自鄭玄、何晏以迄于劉寶楠、程樹德諸家,或言訓詁、或言義理,往往遞相證成,無重大分歧。

今日學人或啟疑竇,有以為“矜”當訓“鰥”或“競”者,④殆因時殊世異,孔子當日發(fā)言之背景既已模糊,斯言之微旨遂爾湮沒,后人委曲求之,不免穿鑿過甚,轉(zhuǎn)失原意。《左傳》所述的一系列事跡,或可作為孔子發(fā)論的背景,有裨于今人的理解,今舉數(shù)事言之。

二年春,鄭公子歸生受命于楚伐宋,宋華元、樂呂御之。二月壬子,戰(zhàn)于大棘。宋師敗績。囚華元,獲樂呂,及甲車四百六十乘,俘二百五十人,馘百。

……

將戰(zhàn),華元殺羊食士,其御羊斟不與。及戰(zhàn),曰:“疇昔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與入鄭師,故敗。

君子謂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敗國殄民,于是刑孰大焉?詩所謂‘人之無良者,其羊斟之謂乎!殘民以逞。”(《左傳·宣公二年》)

此事發(fā)生于宣公二年(公元前607年),由于主將華元戰(zhàn)前以羊羹饗士時遺忘了自己的車御羊斟,引起羊斟在戰(zhàn)爭緊急關(guān)頭進行報復,終于導致兵敗將擒。通觀《左傳》所記的二百余年,諸侯爭霸、諸卿爭政、大夫爭寵,上下交爭,以致亡國破家、禍亂相屬,上述事件,屬于其中一例。考察《左傳》中歷次紛爭中的主力,正是列國中在位的貴族君子,羊斟即是其中一人。孔子倡言君子不爭,正是在此種背景之下。

對羊斟事件,尚有一點須要注意,即:它起于當時貴族特有的自尊和榮譽心理。自尊自貴,是當時貴族普遍具有的精神側(cè)面,被視為君子之為君子的性格基礎(chǔ),所謂“君子貴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禮”(《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意謂君子能夠尊重他人(“及人”)、敬重傳統(tǒng)(“有禮”),皆源于君子能夠自尊(“貴其身”)。此種自尊精神,即是“矜而不爭”之“矜”。它既是外在舉止的莊重,又是內(nèi)心高度的自尊自愛,是人能夠自強不息成就道德的基本動力。

春秋時代貴族的強烈自尊令人印象深刻,這一點后來又為戰(zhàn)國的“士”所繼承發(fā)揚,“二桃殺三士”一類故事就是這一傳統(tǒng)的寓言化寫照。在《左傳》中,由于貴族君子不受禮遇而挑起的爭端,隱然形成一個系列,如《左傳》“莊公十一、十二年”記述了宋閔公因譏笑南宮萬曾作過魯國的俘虜,導致南宮萬叛亂弒君;“宣公四年”鄭靈公以大黿宴請群臣,唯獨召公子宋赴宴卻又不許其食黿,使之蒙羞,最終導致君臣失和,鄭靈公被弒;“宣公十七年”晉卿郤克出訪齊國,齊頃公使其母偷偷觀看,其母發(fā)出嘲笑聲,激怒了郤克,導致齊、晉關(guān)系惡化,鞍之戰(zhàn)爆發(fā)。

上述三事,關(guān)涉到兩位國君的橫死和一次大戰(zhàn)的爆發(fā)。《左傳》的作者并非不知道,這些重大的政治災難背后都有深層的原因,比如各國卿大夫勢力的日漸崛起,比如齊、晉兩國的長期爭霸拉鋸,但是,《左傳》的敘事有其特定的“問題意識”,它想揭示:駭人聽聞的災難并不一定都有同樣駭人聽聞的誘因,毀滅性事件常發(fā)端于君臣們進退揖讓之間的玩笑、疏忽或一瞬間的憤怒,發(fā)端于貴族的自尊心。因此,如果從《左傳》的角度看《論語》的“君子矜而不爭”,那么,它并非一句孤立的教誨,它實際涉及到一個特殊時代中一個特殊人群的一種特殊品質(zhì),即:紛爭失序的春秋時代在位貴族君子們的自我矜重問題。

這些事跡也使我們看到:貴族強烈的自尊并不必然引起道德的完善,它也很有可能導致激烈的沖突。又因為君子們在政治生活中的特殊地位(他們是戰(zhàn)爭中的參謀、國家的政要、君主的至親),他們挑起的沖突又會有嚴重的政治后果。可見,“矜”是一種復雜的性格特征,“自尊心”、“榮譽感”不像它們乍看起來那樣無害。人若茍且無恥、沒有自尊心,則沒有原則、無所不為,不配成為治國者;但是,單純強烈的自尊也可能引起不顧禮法的爭斗,從而破壞政治秩序。尤其在春秋亂世,禮義浸衰,上慢下暴,大人君子們?nèi)绻晃蹲晕荫嬷兀荒茴櫲缶帧ⅰ耙韵嗳虨閲保ā蹲髠鳌ふ压辍罚瑒t有朝一日國將不國。劉寶楠《正義》解“矜而不爭”云:“矜易於爭,群易於黨,故君子絕之。⑤也是有見于“矜”的矛盾特性,點出了“矜”與“爭”之間的密切關(guān)聯(lián):在“君子矜而不爭”這句話中,“矜”與“不爭”并非簡單的并列關(guān)系,“不爭”也是對“矜”的必要限制——只有將對自我的矜重向內(nèi)轉(zhuǎn)化為嚴以律己,才有可能成為真正合乎治國需要的“君子”。

其實,在《論語》中,“矜”的雙重特性也已被孔子指出:“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論語·陽貨》)他將“矜”的不同表現(xiàn)說成是古今之別而揚古抑今:“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廉,馬融:“廉,有廉隅也。”忿戾,孔安國:“惡理多怒也。”⑥)然則,孔子當日所以強調(diào)“矜而不爭”,蓋欲返澆薄于淳厚,使今人違迕多怒、富于攻擊性的“矜”復歸于古人廉隅自檢、嚴以律己之“矜”,意在教育、檢束具有強烈自尊心的一類人,使之成為自尊自愛而又懂得應該如何恰當?shù)刈宰鹱詯鄣摹熬印薄?/p>

細檢《左傳》的行文,在敘事的背后,也隱含了與《論語》相似的態(tài)度,它試圖向讀者指出如何才是正確的自尊自愛:

戰(zhàn)于殽也,晉梁弘御戎,萊駒為右。戰(zhàn)之明日,晉襄公縛秦囚,使萊駒以戈斬之。囚呼,萊駒失戈,狼瞫取戈以斬囚,禽之以從公乘。遂以為右。

箕之役,先軫黜之,而立續(xù)簡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獲死所。”其友曰:“吾與女為難。”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義,非勇也。共用之謂勇。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亦其所也。謂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陳,以其屬馳秦師,死焉。晉師從之,大敗秦師。

君子謂狼瞫“于是乎君子。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亂,而以從師,可謂君子矣。”(《左傳·文公二年》)

《左傳》對狼瞫事跡的敘述,與羊斟事件恰成對照:故事皆起因于主人公的被輕視,但是兩位主人公對于如何挽回榮譽有不同的思考,一個想在戰(zhàn)爭中表現(xiàn)自己的勇敢,而不肯為一己榮譽而犯上作亂,另一個則想借戰(zhàn)爭讓忽視自己的人知道厲害(“及戰(zhàn),曰:‘疇昔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由此引發(fā)了不同的行為和結(jié)果,一個舍己奉公,導致戰(zhàn)爭勝利,另一個假公濟私、犧牲主帥,導致全軍戰(zhàn)敗;最后,《左傳》給予兩者不同的評價:一個許為“君子”,一個斥為“非人”。

上述兩事的敘述結(jié)構(gòu)、順序嚴格對應,若認為是作者的刻意安排,也許過當,然而,如果認為作者在敘述這兩件事時有著相似的著眼點和思維脈絡,應當并不過分。《左傳》敘述了兩位貴族榮譽受損時,在激憤當中如何進行了不同的思考,做出了何種不同的選擇,又引發(fā)了何種不同的后果,并通過不同結(jié)果的對比和截然相反的評價,告訴讀者這兩種不同的思考、選擇究竟孰是孰非。

《左傳》常稱某人為“君子”以示肯定,這種做法與《論語》一脈相承,如孔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論語·公冶長》),又謂子產(chǎn)“有君子之道四焉”(同前),又曰“君子哉蘧伯玉”(《論語·衛(wèi)靈公》)等等。“君子”在孔子的語言當中,代表了道德完善之人。前人早已指出,這是孔子賦予“君子”的新義。在孔子以前,“君子”一詞《詩》、《書》中早已有之,意指“有國有家”的在位貴族,統(tǒng)治國家的人。

對《詩》、《書》中早已存在的“君子”一詞,孔子之所以要重作解釋、賦予新意,原因之一便是,春秋時代的在位者中,已出現(xiàn)了像狼瞫和羊斟這樣品質(zhì)截然相反的人物,傳統(tǒng)意義上的“君子”已不足以對不同品質(zhì)的在位者加以區(qū)分。《左傳》記錄了數(shù)以千計形形色色的貴族君子,前述公報私仇的羊斟、染指黿羹的公子宋、因玩笑而弒君的宋萬皆在其中,且已占極大的比例。子產(chǎn)、晏嬰、叔向、季札等為孔子和后世稱道的“君子”,在當時貴族中反而是稀有的少數(shù)。《論語》中用到“君子”一詞凡八十余則,多是對君子品質(zhì)的描述或限定,如“君子貞而不諒”(《論語·衛(wèi)靈公》)、“君子矜而不爭”(同上)、“君子和而不同”(《論語·子路》)等。在現(xiàn)實在位的貴族君子品質(zhì)已然駁雜不一的情況下,孔門師生通過這些描述、限定另立標桿,規(guī)定出合于治國需要的“君子”品質(zhì)。由此看來,《論語》中孔子所反復致意的“君子”,毋寧是“合格的君子”、“真正的君子”的省稱,正與春秋時代已經(jīng)成為紛爭根源和社會問題的現(xiàn)實中的貴族君子形成對照。

二、“學”與“仕”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后為學?”

子曰:“是故惡夫佞者。”(《論語·先進》)

“學”與“仕”,是孔子一生中兩種主要的實踐,也是《論語》的兩個重要主題,《論語》首章“學而”,次之以“為政”,也突出了“學”與“仕”這兩個主題的重要以及在孔子的教誨中二者之間的關(guān)系。孔門四科: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德行”、“文學”偏重于“學”,“言語”、“政事”偏重于“仕”。通觀《論語》,“學”與“仕”的關(guān)系,大抵“學”為“仕”的前提,“學”優(yōu)先于“仕”,故夫子恒言“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論語·季氏》),“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論語·公冶長》),又云“三年學,不至于谷,不易得也”(《論語·泰伯》)。

要討論“學”與“仕”的關(guān)系,上引《論語》“子路使子羔為費宰”章是一個很生動的案例,若與《左傳·襄公三十一年》的一件事相參照,尤足以見孔子、仲由師生問答在其時代氛圍下的典型性:

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產(chǎn)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愛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 子產(chǎn)曰:“不可。人之愛人,求利之也。今吾子愛人則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之愛人,傷之而已,其誰敢求愛于子?子于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厭焉,敢不盡言?子有美錦,不使人學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學者制焉,其為美錦不亦多乎?僑聞學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獵,射御貫,則能獲禽,若未嘗登車射御,則敗績厭覆是懼,何暇思獲?”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聞君子務知大者遠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自今請,雖吾家,聽子而行。”(《左傳·襄公三十一年》)

下面試將兩事對讀:

1“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即欲任尹何為邑宰,其目的與“子路使子羔為費宰”略同。

2子產(chǎn)反對的理由為尹何年少,沒有經(jīng)驗,尚需學習方能從政。孔子反對子羔為費宰的理由雖未言明,但依《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知子羔即高柴,少孔子三十歲(《孔子家語》言高柴少孔子四十歲,恐不可信),子路使子羔為費宰,一般認為在孔子墮三都(前498)、周游列國(前497)之前,則此時孔子約54歲,子羔約24歲,也是年紀尚輕,學問尚未成熟。而子路“何必讀書,然后為學”的反問,恰好暗示孔子反對的理由與子產(chǎn)略同。

3子皮解釋任用尹何的理由,曰:“愿,吾愛之,不吾叛也。”蓋謂其謹厚(《說文》:“愿,謹也”),因此不會背叛。子路雖不言任用子羔的原因,然《論語》既曰“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論語·先進》),則知子羔也是天性忠厚之人(何晏《集解》:“愚,愚直之愚也”。⑦朱熹《集注》:“愚者,知不足而厚有余”⑧),也許也是這一點使子路看好子羔。

4對尹何缺乏政治經(jīng)驗的問題,子皮認為“使夫往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謂讓其赴邑任職本身即可代替學習,觀點與子路所謂“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后為學”完全一致。

5子產(chǎn)以透徹的分析最終勸說子皮打消了任用尹何的想法。子產(chǎn)的話分三層意思;第一、“人之愛人,求利之也。今吾子愛人則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之愛人,傷之而已,其誰敢求愛于子?”意謂使沒有成熟智慧的年輕人參政是傷害他,此判斷與孔子“賊夫人之子”完全一致;第二、“子于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厭焉,敢不盡言?子有美錦,不使人學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學者制焉,其為美錦不亦多乎?”斯言針對子皮鄭國上卿的特殊身份,強調(diào)其封邑如治理不善,整個國家都要付出代價,言任用人才關(guān)系重大。此言契合于對話雙方的特定身份,故不見于孔子與子路的對話。第三、“僑聞學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言應先學后仕,此亦可視為與孔子態(tài)度完全一致,從子路“何必讀書,然后為學”的話,即可知孔子素以學為出仕的條件,此當為孔子、子路師生所共知的對話前提,故對話中未曾明言。

上述兩事,前后相距約四十年,這段時間,對孔子的一生來說大致相當于從“十五志于學”至“五十知天命”這段時期。通過這兩件事,可以大體對此四十多年孔子置身其中的列國政治風氣有下述認識:

其一、政在家門。子皮為鄭卿,得專任邑宰;四十余年后,子路為季氏宰,亦得專任邑宰。且可見四十年間任人之權(quán)尚在持續(xù)下移之中,由“政在家門”而“政在家臣”。

其二、政治人才短缺。故子皮、子路皆欲以無經(jīng)驗的年輕人充任重要官職。且可見其時世風澆薄,謹厚、淳樸之人為稀有可貴。

其三、認為從政不需要學習,此為一時風氣。故子皮、子路皆以為有淳樸、良善的天性就足以從政,或以為在政治實踐中積累經(jīng)驗就是學習。

《左傳》昭公十八年,晚于前述引子皮、子產(chǎn)的對話十八年,而早于孔子、子路的對話約二十六年,其年發(fā)生的一件事,亦足以補充描繪上述兩場對話發(fā)生的時代背景:

秋,葬曹平公。往者見周原伯魯焉,與之語,不說學。歸以語閔子馬。閔子馬曰:“周其亂乎!夫必多有是說,而后及其大人。大人患失而惑,又曰:‘可以無學,無學不害。不害而不學,則茍而可,于是乎下陵上替,能無亂乎?夫?qū)W,殖也。不學,將落,原氏其亡乎!”(《左傳·昭公十八年》)

原氏世為周天子之卿大夫,原氏猶曰“可以無學,無學不害”,可見不學無術(shù)的風氣已蔓延到古老的政治世家,全社會政治人才的缺乏,正是此種風氣的結(jié)果。

翻檢《左傳》襄公、昭公年間的記事,魯叔孫豹賦《相鼠》、《茅鴟》譏諷齊慶封不知禮,而慶封渾然不知(襄公二十七、二十八年);孟僖子與魯君朝楚而不能相禮(昭公七年);晉籍談數(shù)典忘祖,為周天子所批評(昭公十五年)。此數(shù)事均發(fā)生于從子皮、子產(chǎn)為卿到孔子墮三都、周游列國的半個世紀中,由此亦可觀見一時之風氣:一面是官師之家,世傳之學衰落,貴游子弟,無才世祿;一面是強家崛起,把持權(quán)力,家奴童豎,以便辟佞巧亦得入仕,則下陵上替,能無亂乎?

孔子對“學”與“仕”的認識,正產(chǎn)生于上述時代社會生活的事實,也正是針對這樣的事實;他的觀點,與早他一代人并為他所贊賞的子產(chǎn)相合。孔子“信而好古”、“述而不作”,孔子何所好、何所述?他的學說和主張,遠紹詩、書等王家典籍,近承他以前一兩代乃至數(shù)代政治家對春秋衰世的思索成果,都不是空穴來風。司馬遷謂“孔子之所嚴事:于周則老子;于衛(wèi),蘧伯玉;于齊,晏平仲;于楚,老萊子;于鄭,子產(chǎn);于魯,孟公綽。數(shù)稱臧文仲、柳下惠、銅鞮伯華、介山子然”(《史記·仲尼弟子列傳》)⑨,誠非虛言。孔子一生的教育實踐,也是旨在培養(yǎng)政治生活的骨干——“君子”,以解決上述時代難題,反對樊遲學稼學圃、鼓勵漆雕開出仕,皆意在培養(yǎng)“君子”。弟子秉承其教誨,則曰“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論語·微子》子路語),曰“學而優(yōu)則仕,仕而優(yōu)則學”(《論語·子張》子夏語),也由此奠定了后世儒家博施濟眾的理想和積極入世的學術(shù)品格。

三、“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作為一部史料的匯編,《左傳》保存了孔子生活時代的歷史事實,且將孔子本人作為歷史人物,將其言行載錄其中,成為后世研究孔子思想和行實的可貴資料;同時,作為《春秋》之傳,《左傳》所保留的孔子言行,往往不僅代表了具體發(fā)生的事實,也借孔子言行顯示了思想和教誨。《左傳》的這類記錄,既是《春秋》大義的發(fā)揮,也是孔子言教的延伸。

但是,隨著時世遷移,去古漸遠,后人常不能理解《左傳》中孔子言行的內(nèi)涵,有時反而以自己的后來之見去限定孔子的思想,遂認為《左傳》的許多記錄與《論語》中孔子思想相違背,進而判定它們是《左傳》作者代孔子立言以自重其書的虛構(gòu),不足為研究孔子的可信材料。如宋劉敞認為“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之語“非仲尼之言”⑩,葉夢得以“夾谷之會”為“非圣人之事,不足為孔子之美,好事者為之,其實無有也”B11等等多屬此類,因此也引發(fā)了不少爭論。B12孔子對泄冶之死的評價,也屬于其中一例:

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戲于朝。泄冶諫曰:“公卿宣淫,民無效焉,且聞不令。君其納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泄冶。

孔子曰:“詩云:‘民之多辟,無自立辟。其泄冶之謂乎!”(《左傳·宣公九年》)

泄冶因直言進諫而死,孔子評以《大雅·板》中詩句,大意是“社會上已經(jīng)多有邪僻之事,就不要再自立法度、另搞一套了”,對泄冶的行為有所批評。

宋以前各家多能尊重古傳材料,體會孔子之意而為之說,如杜預注:“辟,邪也。辟,法也。《詩·大雅》。言邪辟之世,不可立法。國無道,危行言孫。”其注《春秋》經(jīng)“陳殺其大夫泄冶”,曰:“泄冶直諫于淫亂之朝以取死,故不為《春秋》所貴而書名。”B13這便是結(jié)合《春秋》罪、賤書名的義例對孔子“民之多辟,無自立辟”這一評價的解釋。孔穎達《正義》引杜預《釋例》解釋之:“泄冶進無匡濟遠策,退不危行言孫,安昏亂之朝,慕匹夫之直,忘蘧氏可卷之徳,死而無益,故經(jīng)同罪賤之文,傳特稱仲尼以明之。”且引《家語》為補充:“孔子曰:‘……泄冶之于靈公,位在大夫,無骨肉之親,懷寵不去,仕于亂朝,以區(qū)區(qū)之身,欲止一國之淫昏,死而無益,可謂狷矣!”B14

“危行言孫”、“蘧氏可卷之徳”諸語皆出于《論語》: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論語·衛(wèi)靈公》)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論語·憲問》)

杜、孔既引此以為注、疏,可見在他們頭腦中,孔子對泄冶的評價固與《論語》的思想相合,并無矛盾。

驗之《論語》全書,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論語·泰伯》),贊寧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論語·公冶長》),稱贊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同上),可見,孔子雖然一生奔走,“知其不可而為之”(《論語·憲問》),他卻也并不主張犧牲自己于無謂之事,“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同上)?至宋葉夢得仍能理解此意,曰“靈公之惡,泄冶見其微則當諫,諫而不從則當去……‘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所貴于殺身者,為其足以成仁也。殺身而不足以成仁,君子何取焉?”B15

宋代以來,始有懷疑孔子對泄冶的批評為左氏虛構(gòu)者,而清人疑之猶甚,如顧棟高《杜注正訛表》曰:“此段杜、孔之論有傷名教。責泄冶不能早諫則可,至謂其直諫取死,不為《春秋》所貴,是以緘默茍容者為賢,以捐軀犯難者為不肖也……《左傳》假托孔子之言,而《正義》復引《家語》謂孔子論此事,泄冶不得同于比干。是朝廷自一二宗族外,舉無一可諫者也,豈不為世教之罪人哉!”B16參照《論語》的整體思想,并詳察自杜預以來對此問題的詮釋傳統(tǒng),可知顧氏此論不足憑信。

現(xiàn)在,如果我們不將眼光局限在泄冶個案的評斷,而是廣泛研究《左傳》的類似記事和《論語》中的相關(guān)師生討論,也會有助于解決這一爭論。

綜觀《左傳》所載,當時大量較為忠誠、賢明的貴族,往往卷入動亂、紛爭而不能自存,忠臣如晉之伯宗、吳之伍員、魯之叔仲惠伯,或因國君無道、或因大臣作亂而死,當時的大賢臣如子產(chǎn)、晏嬰等都屢次面臨類似危機。《左傳》廣泛披露了春秋時代的政治紛爭,隨處記錄了政治權(quán)謀的運用,從而展現(xiàn)了當時嚴酷兇險的政治環(huán)境。當時,稍具正義感而又對政治生活缺乏經(jīng)驗的人,往往易于成為犧牲品。

《左傳·成公十七年》:

齊慶克通于聲孟子,與婦人蒙衣乘輦而入于閎。鮑牽見之,以告國武子。武子召慶克而謂之。慶克久不出,而告夫人曰:“國子謫我。”夫人怒。國子相靈公以會,高、鮑處守。及還,將至,閉門而索客。孟子訴之曰:“高、鮑將不納君,而立公子角,國子知之。”秋七月壬寅,刖鮑牽而逐高無咎。無咎奔莒。高弱以盧叛。齊人來召鮑國而立之。

……

仲尼曰:“鮑莊子之知不如葵,葵猶能衛(wèi)其足。”(楊伯峻注:“向日葵葉不可食,此葵或是金錢紫花葵或秋葵,古代以葵為蔬菜,不待其老便掐,而不傷其根,欲其再長嫩葉,故古詩云:‘采葵不傷根,傷根葵不生。‘不傷根始合‘衛(wèi)其足之意。”)B17

《左傳·昭公二十年》:

初,齊豹見宗魯于公孟,為驂乘焉。(齊豹)將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乘,吾將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遠也。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于公孟,其可也。”

……

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吊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

以上兩事,《左傳》均引述了孔子的評價,可與泄冶之事對觀。通奸固然不對,然而鮑牽刖足,實由言語不慎——因批評閨閫丑聞導致國家內(nèi)亂、卿大夫被逐,害國害己,故孔子謂其智力不如葵菜。忠誠固然不錯,但宗魯之死,實由不辯善惡——一味忠于奸人而終受其禍、與之俱死,又有何可貴?孔子對宗魯?shù)呐u,又甚于對泄冶、鮑牽。

因此,孔子對泄冶、鮑牽、宗魯?shù)热说呐u,也可以認為包含了對亂世中略有正義感之人的悲憫和提醒。《春秋公羊傳注疏》卷十六〈考證〉臣照(按:四庫館臣張照)按:“泄冶諫靈公,不聽而被殺。泄冶何罪?《左傳》孔子曰:詩云‘民之多辟,無自立辟。其泄冶之謂乎?蓋悲之也。”B18也許,《左傳》就泄冶之死引孔子“民之多辟,無自立辟”的批評,所要談論的核心問題正是:在詐偽澆漓的世道下,真正的正義之士應當如何自處?

《論語》有: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

又有: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又有: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jīng)于溝瀆而莫之知也。”

以上數(shù)則皆出于《論語·憲問》,原憲對“恥”的提問、子路和子貢對管仲不死的疑惑,都透露出孔門弟子對君子立身處世問題的關(guān)注。這些提問反映了孔門弟子各自不同的性格傾向,同時,結(jié)合后來原憲不仕而貧居、子路死于衛(wèi)亂的史實,亦可想見,這些思考的發(fā)生,確乎受到當時社會生活實際困境的觸發(fā),并且終與原憲、子路、子貢各不相同的性格、修養(yǎng)相結(jié)合,而演化為各自不同的命運。

“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論語·憲問》)、“賢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同上)等,都是孔子在這一問題上的教誨,也是對弟子困惑的回應。原憲的人生選擇,恰與這些教誨相合,斯為后世《莊子》中賢者原憲形象的原型:

原憲居魯,環(huán)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子貢乘大馬,中紺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華冠縰履,杖藜而應門。子貢曰:“嘻!先生何病?”原憲應之曰:“憲聞之: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逡巡而有愧色。(《莊子·讓王》)

但是,“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論語·泰伯》)、“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論語·憲問》)還不是孔子教誨的全部。縱觀孔子的一生,始終不曾脫離政治,雖然齊景公、衛(wèi)靈公、魯哀公、季平子、季桓子輩都不能算是有道者,但孔子都曾嘗試與他們合作,并沒有真地“卷而懷之”。孔子在一生的政治實踐中,也經(jīng)歷過很多風險和無奈:“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論語·微子》),孔子只好離去,在衛(wèi)被迫會見南子,在宋曾遭司馬桓魋加害,在魯不得不與陽虎打交道,沒有出路時也曾欲應公山弗擾、佛肸之招,為脫離險境與蒲人假結(jié)盟……可見,要出入于復雜多變的現(xiàn)實政治,就需要更多具體可行的處世之道,《論語》有“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論語·先進》)、“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論語·憲問》)、“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同上)、“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論語·衛(wèi)靈公》)等等,皆屬此類經(jīng)驗。孔子也提醒置身于亂世而又抱有理想的人們,思想和行動必須經(jīng)得起更加嚴格的檢查:“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蒞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蒞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論語·衛(wèi)靈公》)

《左傳·哀公十一年》載:“孔文子之將攻大叔也,訪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這件事體現(xiàn)了政治活動中的孔子有著嚴正的立場和特殊的機警,他雖然不排斥合作,但是始終持守自己的立場,不會無原則地遷就或屈從任何勢力,也不為忠、信一類抽象道德名目所束縛,能夠及時發(fā)現(xiàn)危機,并果斷拒絕卷入無謂的紛爭。“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一語生動展現(xiàn)了孔子在政治實踐中的積極、自主、果敢、睿智,無怪孟子贊嘆“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孟子·公孫丑上》)

正是基于政治實踐中積累的心得和睿智,才有了《論語》中種種關(guān)于立身處世的教誨,也有了《左傳》中對于泄冶、鮑牽、宗魯?shù)热说膰栏裨u判。泄冶不自量力的強諫,宗魯不分對象的愚忠,鮑牽不計后果的批評,在艱難險惡的亂世中,適足以自取禍敗,對此孔子必然批評,并不足怪。若不如此嚴格,孔子也無以指導弟子、指導自己、指導身處亂世的君子們巋然獨立于艱難混濁、多有憂患的時代環(huán)境,為改善社會做出自己的獨特貢獻。

結(jié)語

《春秋》一書,含括了孔子對其時代的直接經(jīng)驗(“所見世”)與間接經(jīng)驗(“所聞世”、“所傳聞世”)。三傳之中,《左傳》最重事實,記錄了重大事件、人物言行乃至眾多的歷史細節(jié),并于敘事中透露出原則和思想。將《左傳》之敘事與《論語》之言論并觀,可以加深我們對孔子思想和春秋時代的理解,可以觀察到孔子思想與春秋時代的深刻關(guān)聯(lián)。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在許多事例中,《左傳》所述的事實,可以看作對《論語》思想的注解;而《論語》中的言論,可以視為對《左傳》所述事實的案斷。

上述三例,嘗試談論了《左傳》與《論語》能夠相互發(fā)明之處,已觸及關(guān)于孔子“君子”思想和春秋時代的若干問題,嘗試簡要總結(jié)之:

其一,上述三例分別涉及君子的性情資質(zhì)、君子的教育養(yǎng)成、君子的處世之道三個問題,就《論語》的整體內(nèi)容看,“君子”是孔子思想中的核心觀念之一,培養(yǎng)君子也是孔子教育活動的旨歸。

其二,“君子”之成為孔子思想的一個核心觀念,原因在于當時的“貴族君子”已成為孔子時代的主要社會問題,并且是紛爭、戰(zhàn)亂等其他社會問題的根源,《左傳》的記錄正揭示了這一背景。孔門師生對“君子”的內(nèi)涵重新探討和定義,旨在重新明確社會政治骨干階層應具備何種品質(zhì),以便循名責實,澄清已然渾濁不堪的春秋政治。

其三,在禮崩樂壞、風俗衰亂的春秋末葉,對“君子”標準的討論本身猶不足以解決君子短缺的問題。任何好的天然素質(zhì)如果任其發(fā)展,都會走向一偏,無法自然地成長為君子,不獨“矜”為如此,故曰“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論語·陽貨》)。為矯正天然性格的偏頗、培養(yǎng)出時代缺乏的君子、并保護君子不為惡濁的世道所消滅,最后要落實在切實的教育和學習之上,由此決定了孔子學而不厭、誨人不倦的一生實踐和刪詩書、正禮樂、重拾王家學術(shù)墜緒的事業(yè)。

【 注 釋 】

①②⑥⑦何晏集解、皇侃義疏、高尚榘點校:《論語義疏》,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406、406、461—462、278頁。

③⑧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66、127頁。

④王功龍:《“矜而不爭”考辨》,《孔子研究》2002年第4期,第114—116頁;張詒三:《“道之”、“齊之”與“矜而不爭”新解》,《中國文化研究》2005年秋之卷,第142—143頁。

⑤劉寶楠:《論語正義》,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631頁。

⑨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186頁。

⑩劉敞:《春秋權(quán)衡》,《欽定四庫全書薈要》(第57冊),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卷5。

B11葉夢得:《春秋左傳讞》,《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9冊),臺灣商務印書館 1983年版,卷9。

B12吳榮曾曾撰《〈左傳〉與孔子》一文(《國學研究》第五卷,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13—123頁),就是采摭上述以及同類材料,論定《左傳》所記孔子言行往往與《論》、《孟》不相合拍,不足為研究孔子的信實史料。王國雨嘗撰《也論〈左傳〉與孔子》(《江漢大學學報》2008年第27卷第5期,第78—81頁)駁之。

B13杜預:《春秋經(jīng)傳集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567—569頁。

B14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621—622頁。

B15葉夢得:《葉氏春秋傳》,《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9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卷13。

B16顧棟高:《春秋大事表》,中華書局1993年版,第2584—2585頁。

B1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修訂本),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898—899頁。

B18公羊壽、何休、 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5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卷16〈考證〉。

(編校:龍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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