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的疑心病

杜輝

阿P的兒子小P今年二十多歲，大學畢業后在上海打拼，這孩子什么都好，只有一個毛病，就是太貪杯，阿P和小蘭為此沒少操心。就在上個月，小P在酒桌上跟人拼酒，硬是喝到胃出血，被送進醫院急救，才撿回一條小命。

這下阿P真急了，他就小P這一個兒子，小P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吹幾聲口哨能解決的。阿P想來想去，決定親自去上海一趟，和小P住到一起，監督他戒酒。

很快，阿P到了上海。小P得知父親的來意后，言辭懇切地表示，在鬼門關上走了一趟后，自己已經徹底悔悟，一定要戒除這杯中之物，他讓父親把心放到肚子里，在上海玩幾天就可以回去了。

對于兒子的保證，阿P將信將疑，但要讓他就這么回去，阿P說什么也不愿意，這要是中了小P的緩兵之計，老子栽在兒子手里，自己這張臉往哪擱？

阿P堅持要住下來，小P只好同意了。但小P很快發現，頭疼的事在后面，在防范他喝酒這方面，阿P的做法說好聽點叫矯枉過正，說難聽點就叫神經過敏。

這天晚上，小P回到家，剛走進客廳，便看見阿P黑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那架勢活似正在升堂問案的包龍圖，在阿P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酒瓶。

阿P猛地一拍茶幾，好似拍響了驚堂木，喝道：“我看你這次還有什么話說？”

小P有點蒙了，過去拿起那瓶酒，仔細端詳著，這是一瓶高度白酒，里面的液體已所剩無幾，小P有些不解地問：“您在哪找到這瓶酒的？”

阿P臉上有七分怒意，還有三分得意：“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酒是從你床底下搜出來的，你小子長能耐了啊，不敢明目張膽地喝，就關起門來偷偷摸摸地喝，可你也不想一想，你老爸是什么人，就你這兩下子，還想瞞過我的火眼金睛？”

小P想了半天才說：“我以前在家經常是走到哪喝到哪，肯定是哪次喝醉后，酒瓶倒下后滾到床底下了。”對于小P的解釋，阿P根本就不信，他不屑地擺擺手說：“狐貍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我只希望你別再抱僥幸心理，下不為例！”

又過了幾天，小P回到家，外套還沒脫，便被阿P截住了，阿P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兒子，時而皺皺眉頭，時而吸吸鼻子，那模樣還真像一位經驗豐富的獵手，他伸手一指小P，斬釘截鐵地說：“中午去喝酒了，對不？”

小P明顯嚇了一跳：“爸，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參加酒宴了？”阿P氣呼呼地說：“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這次總抵賴不了了吧？”

小P不慌不忙：“同學聚會嘛，我不能不去，有喝酒的也有勸酒的，不過我頂住壓力，一口也沒喝。”

阿P冷笑一聲：“還不老實？那我問你，這衣服上的酒味哪來的？你以為找個地兒待上一下午，再刷了牙漱了口，嘴里沒酒味了，就可以蒙混過關了？你也太小瞧我了！”

小P怔了一下，拍了拍腦袋說：“我想起來了，飯局散了之后，我送一個同學回家，那同學醉得不輕，身上灑了不少酒，我連摟帶扶的，衣服上肯定蹭上酒味了。”

阿P斜眼看著兒子，語氣中充滿不屑：“你以為我會信你這鬼話？”

小P也有點惱了：“爸，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何況我們是父子，您能不能不要老是懷疑我？”

沒想到阿P非但聽不進去，嗓門還陡地提高了八度：“要讓別人相信你，首先你不能搞欺騙，可你是怎么做的？”

小P又委屈又惱火：“爸，我什么時候騙您了？您說這話有什么根據？”

阿P瞪了他一眼：“廢話，當然有根據，沒根據我會懷疑你？”

聽阿P這么一說，小P也有點好奇：“既然有根據，您倒是說說看啊！”

不料阿P一臉神秘，連連擺手：“這個可不能說，你把狐貍尾巴藏好了，我還怎么掌握你的動向？”

再看小P那表情，像是被魚刺卡了喉，這要不是親爹，他早就急眼了。

阿P的捕風捉影，讓小P非常苦惱，但他哪里知道，這還只是初級階段，阿P的行動在不斷升級，從揪尾巴變成了抓現行。

這天晚上，阿P像個地下工作者一樣，偷偷摸摸地尾隨在小P身后，遠遠地看著他走進一家餐廳。阿P又等了半個小時，估摸著差不多了，便也走進那家餐廳。

可惜阿P天生就不是當偵探的料，剛往包廂里探了一下頭，便被小P看到了，他站起身吃驚地問：“爸，您怎么來了？”

飯桌上都是小P的同事，一聽這位是小P的父親，大家趕緊熱情地邀請阿P就座，還叫來服務員重新上了幾道菜。不過大家都很納悶，不知阿P來這里有何貴干，從來只見過老婆來查崗的，沒聽說過老子搞偵察的！

小P別提多尷尬了，只能跟在座者解釋：“我爸怕我喝酒，所以……”

聽小P這么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七嘴八舌地幫小P說話：“P叔，我們可以打包票，小P現在是滴酒不沾了……”

阿P撇了撇嘴說道：“行啊小P，沒想到你人緣這么好，這么多同事為你說假話、幫你打掩護……”

小P忍無可忍地說道：“爸，您不相信我也就算了，這么多人的話您也不信？”

阿P脖子一梗說道：“我只相信我親眼看到的事實！”

小P立刻跟上一句：“那您倒是說啊，您看到什么事實了？”

阿P環顧左右，看上去胸有成竹：“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干脆把話說清楚，讓大家評評這個理！”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阿P。

只見阿P站起身，盯著兒子，一字一句地說：“你把手機掏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的朋友圈！你是不是經常發一句話：我也是醉了！”

（發稿編輯：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