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沈從文湘西小說中的生命美

李召勝

摘 要：沈從文在他的湘西小說中，以細膩溫婉的抒情筆調(diào)，通過對湘西山水景物的精心描繪，對獨特、古樸的湘西風俗的熱情頌揚，對純真、美麗、善良的“邊城”居民的細致勾勒，展示了湘西的自然美，表現(xiàn)了湘西濃厚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一個遙遠、親切、淳樸而帶點神秘色彩的“湘西世界”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本文試從沈從文湘西小說入手，論述了湘西小說無形中構(gòu)筑的湘西世界及其主要構(gòu)成，進而闡述了其中表現(xiàn)的自然美，蘊含的人性美，使得沈從文旨在頌揚的生命光輝更加矚目。

關(guān)鍵詞：湘西小說；人性美；生命形式

新時期以來，沈從文研究已成為中國文學研究領(lǐng)域里一個引人注目的方面。對沈從文湘西小說的研究成果更是斐然。但多數(shù)關(guān)注于其道德、精神、民族反思等方面。而對湘西小說中謳歌的生命形式未給予足夠的重視，有關(guān)研究相對不足。本文試從沈從文湘西小說的作品入手，對其中的人、事、物進行深入探討，以便我們更好的了解、體會沈從文所謳歌的生命形式，并對其做更好的審美把握。

1 湘西世界的主要構(gòu)成

（一）、自然中的湘西

湘西地處三省交界的沅水流域，古稱“五溪”，是苗、侗、土家等少數(shù)民族聚居區(qū)，也是屈原《楚辭》中的山鬼、云中君所在之處。獨特的氣候、地理環(huán)境和瑰麗燦爛的荊楚文化，為湘西蒙上了神秘而美麗的面紗。湘西的“生命世界”是沈從文理想的“精神家園”，這種“生命世界”的精神內(nèi)核是人與自然相契。

（二）、古樸的民風民俗

沈從文小說中的湘西古樸、自然，所以那兒的人善良、美麗，有著湘西邊地人民特有的淳厚質(zhì)樸品格，所以沈從文進行藝術(shù)創(chuàng)作時，很自然的在筆端就溶進了對湘西口頭語言民俗、民間游藝民俗、歲時節(jié)令民俗、婚姻民俗等的描寫。

第一，口頭語言民俗。《長河》、《三三》、《蕭蕭》、《秋》、《雨后》等作品中都反映了湘西唱民歌的風俗，使人一進入這些作品，就如同到了民歌的故鄉(xiāng)，領(lǐng)略到一種特殊的邊地風情。《邊城》中，翠翠在祖父進城，自己渡口守船時所唱的那首充滿稚氣的民歌更是令人難忘：“白雞關(guān)出老虎咬人，不咬別人，團總的小姐派第一。”這首不完整的民歌，恰恰在無所謂、不完整中給人一種“殘缺美”，這種無意識的歌唱，唱出了翠翠的天真和可愛，唱出了她的一絲憂郁。

第二，歲時節(jié)令民俗。沈從文的湘西題材小說中對當?shù)孛袼资孪笫菢O力描摹的，并使其成為自己小說的有機組成部分。如在小說《邊城》中，作者就較為細膩地描繪了湘西端午節(jié)賽龍舟的民俗，從賽龍舟中人們的裝束、打扮到龍舟的形狀，及其龍舟競發(fā)的場面都刻畫得細致入微。

第三，婚時民俗。沈從文對湘西人民淳樸的民俗表現(xiàn)了一種依依不舍的心態(tài)，這些同樣在他的湘西題材的作品中有較多的表現(xiàn)。這可用婚時民俗來加以說明，這種民俗各地不盡相同，湘西自然也就有它獨特的婚時民俗。

（三）、和諧的人倫關(guān)系

清新、寧靜、素樸的湘西孕育了勇敢、勤勞、善良、淳厚質(zhì)樸、誠實熱情的湘西人民。湘西世界是一個保留著自然人性，充滿人間溫情的風光綺麗的理想世界，湘西的自然風光是美的，湘西人是和諧的，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是熱情誠懇、慷慨無私。湘西邊民對人總是熱情、慷慨的，不論是對親戚同鄉(xiāng)、熟人朋友，還是對外鄉(xiāng)的陌生人都是這樣。如《邊城》中的老船工豪放豁達，他擺渡，雖然辛苦，但從不抱怨，也從不額外收人送的錢。

第二是見義勇為、濟弱扶貧、樂于助人。《邊城》的后半部寫到翠翠因為祖父去世，孤苦無依。船總順順得知消息后，派人去幫忙，城中楊馬兵同一個老軍人，砍了幾根大毛竹，用葛藤編作筏子，充作臨時渡船也去幫忙……。

第三是重親情、尚禮俗。湘西世界中，年輕人對老年人總是以禮相待，表現(xiàn)出謙虛和尊敬，如《邊城》中的儺送、天保見了老船夫總要叫“伯伯”。老年人對年輕人則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愛護和信任：老船夫?qū)Υ浯涫羌忍蹛郏煮w貼；順順對兒子的婚姻既關(guān)心重視，又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

2 自然美與人性美相映相襯

在沈從文的湘西世界里，他不僅為我們展示了一幅幅鄉(xiāng)野秀美的山水畫，更為我們描繪了與美麗的大自然融為一體的生命活力和人性的至善，使自然美與人性美達到高度統(tǒng)一。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人物，以沅水、辰河上的水手和山鄉(xiāng)的苗民為對象。他們保持著古樸的民風，與自然同在，人際之間純屬一片天然。

在眾多人物形象中，沈從文筆下的女性形象尤為動人。《三三》中的碾坊主人的女兒三三，《邊城》中擺渡船夫的孫女翠翠，無一不散發(fā)著原始生命的美質(zhì)，簡直可以說是山野間的精靈。這兩篇小說中出現(xiàn)的其他人物如三三的母親，總爺家的少爺，城里來的護士小姐，還有老船夫，船總順順父子以及商人水手，都是那么善良、淳樸、熱情，顯示出人性的美好。

沈從文通過這些作品，展現(xiàn)了湘西兒女在大自然的牧歌中自由成長過程，頌揚了湘西山民原始、單純、雄健、熱情的生命美。

3 愛是生的一種形式

“愛是生的一種形式”是沈從文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他在自己的湘西小說中表明“如何去生”并將這“愛”詮釋的淋漓盡致，描繪了一個愛與美的極致世界。

首先是男女之間的情愛。沈從文以翠翠母女兩代的經(jīng)歷為愛情做了生動的詮釋。男女對歌是湘西邊地的一種獨特的風景。男女之間相互對歌，表達自己對對方的傾慕，并在歌聲里求得對方的愛。翠翠父母就是在這種對歌中從相戀到相愛的，而翠翠也就是這種對歌習俗的結(jié)晶。

其次是家人之間的那種親情。老船夫?qū)ε畠骸ν鈱O女護雛般的慈愛，如女兒與軍人發(fā)生關(guān)系后，做父親的知道后卻沒說一個有分量的字。船總順順對兩個兒子的愛，從所取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來。天保的意思是希望老天爺保佑，而儺送是儺神所送來的，因為當?shù)厝朔浅３绨輧瘢瑑竦牡匚辉谄渌魃裰稀?/p>

再次是鄰里之間的友愛以及陌生人之間的關(guān)愛。在這塊土地上，無論在鄰里之間還是在陌生人之間，都充滿了溫情，如順順喜歡結(jié)交朋友，慷慨大方又能濟人之急；陌生人過渡，有時過意不去硬是要塞給老船夫錢，而老船夫總是不肯接受，還跟對方認真。

“人性”是沈從文全部文學理想的基石，也是他在創(chuàng)作中極力追求和表現(xiàn)的藝術(shù)精髓。所以無論是湘西世界，還是人性美，又或者是沈從文表現(xiàn)的各種愛，都是沈從文對生命美的歌贊，對此種獨特生命形式的執(zhí)著追求。吳立昌在《論沈從文筆下的人性美》中認為，“對人性的執(zhí)意追求”，是貫穿沈從文世界觀的一條主線，也是解開沈從文創(chuàng)作之謎的“一把鑰匙”。沈從文湘西小說中所表達的優(yōu)美、理想、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生命形式，是沈從文理想化的生命形態(tài)，其純真、獨特、神秘、安逸，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