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篇勸說文章的比較

王磊

說，不僅需要好的口才，更需要過人的智慧。高中教材中涉及勸說的篇目和常見的篇目大致有《燭之武退秦師》《鄒忌諷齊王納諫》《觸龍說趙太后》《陳情表》和《寶玉挨打》。這些文章當中《鄒忌諷齊王納諫》記敘簡略，情況也不復雜，可以略去。其他四篇文章的勸說都值得好好思考。其中勸說的藝術值得我們語文口語教學好好借鑒，學生好好學習。經過分析，我們能發現這幾篇文章有如下幾點相似之處：

1 定位準確，言辭得體

勸說別人要想成功，首先要清楚自己在被勸說人的心目中的位置，自己和被勸說者的關系，然后選擇勸說的言辭，確定整體的風格。這四篇文章《寶玉挨打》中王夫人和賈政屬于同一陣營的，《觸龍說趙太后》中觸龍和趙太后也屬于同一陣營。所以王夫人和觸龍說話就隨意一些；而《燭之武退秦師》中燭之武和秦穆公屬于敵對勢力，《陳情表》中李密和晉武帝也曾經是敵對勢力，所以，燭之武和李密在措辭上就極其小心。但總體上看，“說客”燭之武、李密、觸龍、王夫人者處在低位，被勸說者秦王、晉武帝、趙太后、賈政者屬于高位。所以不能觸犯被勸說者的尊嚴，是這四個人相同的底線。在這四篇文章當中，都有不敢違抗對方的表示。燭之武說“鄭既知亡矣”“唯君圖之”，李密說“非臣殞首所能上報”“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觸龍入而徐趨，王夫人說“我也不敢深勸”。因為這四個人定位準確，所以都非常謙卑。有人說燭之武是不卑不亢，仔細讀讀文章，認真思考一下，就會發現其實不然。他只是沒有媚骨、媚態而已，人謙卑到這種程度，在古代可能也可以稱之為不卑了，但是從人的尊嚴角度講，何談不卑？他們不過是保住了奴隸的尊嚴罷了。

因為這樣的定位，所以這四個人整個勸說都是在順著被勸說者說，沒有絲毫批評指責的言語，批評的意思都極盡委婉之能事。明明是秦穆公目光短淺、健忘，可在《燭之武退秦師》中卻無一處一字稍微直白點，“君之所知也”一句就讓人覺得被勸說者是一個明察秋毫的優秀領導者，明明是晉武帝偽善殘暴，假人假義，可在《陳情表》中我們感到的卻是一個推崇孝道、體恤臣下，并且身體力行的圣明君主，明明是賈政殘暴寡恩，可是在王夫人的話里我們聽到的是一個教子得法的嚴父。經過分析人們感到特定的環境中，針對特定的人，他們的言辭是非常得體的，他們也因此都達到了預期的勸說目的。

2 切中要害，緊扣主題

在四篇文章當中，勸說者都能抓住問題的關鍵，語言的組織都能緊緊圍繞主題。燭之武勸秦穆公的主題就是讓秦軍撤兵。在勸說時燭之武緊緊圍繞這上主題展開，一些相關信息根本沒有進一步展開。鄭國路遠難以得到實利和晉國將來一定會侵損秦國的利益是最有力的說辭。李密勸晉武帝的主題就是允許自己辭官不做的請求。無論是敘述悲慘身世，還是講述自己“進退狼狽”的處境，作者都是為了這一目的。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李密抓住了祖母這根救命稻草，抓住了“孝”這一關鍵。觸龍勸趙太后的主題是讓她派長安君作人質，求來齊國救兵，解救趙國危難。觸龍抓住了母親疼愛子女和子女怎樣才能長久的保有寶貴之關鍵，達到了目的。王夫人剛開始的勸說并不成功，因為她的勸說沒有抓住關鍵，她的“老爺也要自重”“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不但沒有使賈政痛打寶玉之心軟化，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氣，后來說“豈不有意絕我”打動了賈政的心腸。分析一下我們就能看出，王夫人的目的是救下寶玉，而寶玉是賈家的繼承人，是賈政和王夫人唯一的希望（或者說指望）不能將其活活打死是關鍵。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就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勸說是要先明確自己的主體，然后分析什么是關鍵。如果能抓住關鍵，即使勸說者“人微”言也勢必就輕。抓住了關鍵就能使勸說順利進行。

3 曉之以理，動之以利

有了前兩點作為基礎，勸說就順利多了。但要想達到勸說的目的還要進一步做工作。那就是在勸說時抓住對方心理，曉之以理，更要動之以利。道理很多人都懂，說了人家也未必感興趣。這時動之以利就顯得尤為關鍵了。如果燭之武不許諾“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供其乏困”，不允許秦穆公“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那么就算燭之武說破天去秦穆公也不會一下就撤軍了。同樣，李密如果不在后面寫上“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進節于陛下之日長，報養劉之日短也”讓晉武帝意識到因為逼近李密早來朝廷幾年的“蠅頭微利”而破壞了自己講孝重孝的仁君形象是得不償失的。那么李密前面的陳情也是徒勞無益。觸龍也是在關鍵處說出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來打動趙太后。王夫人一句“有意絕我”道出了人的利己之心，也因此讓賈政想到了利益問題。從這一點上看，成功的勸說往往是套著情感的外殼，里面包裹的卻是利益的實體。

4 巧借形勢，隨機應變

上面是對已經出現的勸說詞的靜態分析。實際勸說時候，情況是多變的，勸說者只有巧借形勢，隨機應變才能完滿的完成勸說的任務。我們看四個人概括地說有這么多相似甚至相同的地方，可是實際上他們當時實際的處境差別大了。燭之武處境最危險，勸說成功最難。那么燭之武就擺出一幅豁出去了的架勢，裝出冷靜客觀地為秦穆公分析利弊的樣子。李密因為原來是敵對陣營中的成員，最大的問題就是晉武帝會認為他有意做對，不肯合作。所以李密用了很懇切的語言解釋道：“臣少事偽朝，歷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今臣亡國賤俘，至微至陋，過蒙拔擢，寵命優渥，豈敢盤桓，有所希冀。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微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是以區區不能廢遠。”觸龍由身體不適引到托付小兒子，再引到女子對女兒和兒子的疼愛程度的比較上來，最后也歸結到“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避免了尷尬局面的產生。王夫人更是一招不行趕緊又來一招，隨機應變更值得我們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