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沒能忘記你

微之

我是個很慢的人，表現(xiàn)之一，吃飯從一個人一群人起吃到只剩一個人止。

表現(xiàn)之二，在《奇妙能力歌》紅遍大街小巷后，我忽略了所有的打歌榜、電臺和手機鈴聲，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卻是在元恒的手機視頻里。

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像年輕時候的范曉萱，她在對著鏡頭很努力地微笑，有多努力呢，邊唱邊流淚那種。

我說，這詞寫得真好。

我和她分手了，元恒卻忽然說。

元恒是我單位新來的實習(xí)生，一米八三183的個頭，長得像林俊杰，特別乖。混熟后卻發(fā)現(xiàn)，這家伙長相與性格大相徑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一塊做銷售的好材料。不過他人還算不錯，夠坦誠，狡猾得有些可愛。

他女友叫小小，人如其名，個頭小、臉小，第一次見她時，她整個人幾乎像樹袋熊一樣掛在元恒身上。

旁邊男同事怪叫，元恒，你拐賣兒童！

元恒一臉寵溺加得意，這叫最萌身高差。

小小追元恒那會兒，特別瘋狂，元恒本命是大高個大長腿，提起她就避之不及。誰能料到劇情峰回路轉(zhuǎn)，最后卻是元恒心服口服地舉手投降。

小小是老來女，在家被父母慣得厲害，燃?xì)庠疃疾粫_，。認(rèn)識元恒之后，她的廚藝卻突飛猛進，堪比我媽。全賴元恒對辣椒過敏，而小小最擅長做的就是無辣版的川菜、湘菜，她說不想讓元恒在食物上有這么多遺憾。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小小特喜歡陳綺貞，后來轉(zhuǎn)投陳粒懷抱。

元恒嗤之以鼻，不就是些女文青范兒的似是而非的遣詞造句嗎么。

小小很認(rèn)真地說，不是的。

你知道為什么總說女性包容偉大嗎么，因為女性，總是特別能忍。她們的歌，除了詞特別美，還有一種很溫柔、很堅韌的東西。

人生中，一邊是美夢，一邊是熱望。中間平衡的那個東西，叫守候。

你不懂。

小小和元恒在一起三年。

以小小追元恒開始，以逼婚告終。

小小是老來女，她媽媽身體不好，想看到女兒在她有生之年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人。元恒很坦白，現(xiàn)在不行。他想要多一點的時間，讓小小等著他，等他有能力給她更好的生活。但他不會阻止她離開，她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權(quán)力。他為人處世向來八面玲瓏，但在對感情上卻異常坦誠——大概因為，是真的愛過。

后來小小消失了，留下那首歌。

再后來，聽說她訂婚了。

可定格在我腦海里的，卻是那個女孩淚光中哀傷的笑容。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元恒哭。

我包容六月清泉結(jié)冰，包容不老的生命，包容世界的遲疑，沒包容你。

我抓住散落的欲望，繾綣的馥郁讓我緊張，我抓住時間的假想，沒抓住你。

我忘了置身瀕絕孤島，忘了眼淚不過失效藥，忘了百年無聲口號，沒能忘記你。

嘴巴可以說謊，眼神不會，身體不會。

元恒在幾個月的時間里暴瘦，追他的女孩一直很多，他卻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生活中只剩下工作。

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問他，功成名就那么重要嗎。

元恒卻答非所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我說，什么？

他笑了一下，最百無一用的，是男人身無長物時的溫柔。

頭頂是高懸的冷冷的月亮，耳機里是單曲循環(huán)的《奇妙能力歌》，我忽然覺得這個雪夜的路很漫長。

小小說，《奇妙能力歌》是一個女孩最絕望的守候。

元恒說，是選擇，是本身已經(jīng)注定的失去。

或許……只是應(yīng)了一個必輸?shù)馁€約。

我說，你會后悔的。

他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