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
[摘要]南詔國時期,宗教信仰形式較為復雜,不僅存在原始宗教,而且受中原文化和地域交流的影響,儒、佛、道三教也深深地影響著洱海地區意識形態的發展。在這里尤其要談佛教,特別是佛教密宗對南詔國時期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佛教密宗(以下稱密宗)對南詔國的影響已經不再是簡單意義上的社會階層所需求的意識形態,而是已經上升到統治階級用來治理國家和統治民眾的思想武器。
[關鍵詞]南詔國 密宗 述評
[中圖分類號]B9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18-0059-02
一、南詔國時期的宗教信仰概述
在南詔國初期,宗教信仰十分復雜,并沒有形成統一的宗教信仰,在南詔廣闊的疆域里,雜居著眾多部落民族,由于各族生產、生活習慣與風俗的不同,服務于民眾的意識形態也復雜多樣。
(一)鬼主
初唐時期蒙舍詔并五詔從而建立南詔地方政權時,結合“夷族”長期崇奉的鬼教,形成了南詔前期的國教即巫鬼教,以及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即鬼主制度。唐代樊綽《蠻書》載:“第六程至生蠻磨彌殿部落,此等部落皆東爨烏也……大部落則有鬼主,百家二百家小部落亦有鬼主。一切信使鬼巫。”①《新唐書·南詔傳》載:兩爨均有鬼主,且“南路有廓清道部落鬼主三人,波監鬼主十人。”②這說明烏蠻、白蠻信仰鬼教。
(二)原始崇拜與儒、道
《南詔圖傳》中有“三賧白大首領將軍張樂進求并興宗王九人,共祭天于鐵柱側”③的文字和圖畫,從中可以看出當時有鐵柱崇拜的原始宗教信仰。但總的來說,南詔初期的宗教信仰并不統一,信仰形式多種多樣。同時由于南詔與唐交好,其與中原文化交流的促進,使得儒教與道教也已經在洱海區域發展。
(三)萌芽期的本主信仰
《南詔野史》載:“蒙氏平地方,封岳讀,以神明天子為國步主,封十七賢,五十七山神。”④。《蠻書》亦載:“上請天、地、水三官,五岳四讀及管川、谷諸神靈,同請降臨,永為證據。”⑤表明南詔中后期巫鬼教雖漸漸淡于人間,但南詔統治者所崇拜的宗教是以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等原始宗教思想為基礎,融合了道教鬼神崇拜、佛教來世觀念甚至是偶像崇拜等思想、行為的新型宗教。這種非巫、非道、非佛而又兼備諸家特點的宗教,⑥以另外一種姿態繼續影響著洱海地區,也就是早期的本主崇拜。
二、南詔國時期的佛教
(一)佛教傳入洱海地區的時間
追溯佛教傳入洱海地區的時間,一直以來都是備受爭議的話題。方家大師都做過很多關于這一問題的討論和研究。徐嘉瑞先生認為:“密教在唐初已傳入云南大理地區,但證據薄弱。”孫太初先生據貞元十年(794)唐政府冊異牟尋為南詔王典禮時,“‘上請天、地、水三官,五岳四瀆及管川、谷諸神靈,同請降臨的史實斷言,可見佛教之傳入云南,當在南詔晚期”。⑦李東紅先生《阿叱力教派與白族本主崇拜》一文載:“印度密教傳人今白族地區的時限,可上溯至初唐時期。阿叱力教成為獨具特色的密教新宗派,大約為南詔中期,流傳至今已有近12個世紀之久。”⑧張錫祿先生《佛教密宗對白族社會思想心理的影響》中言道:“在盛唐之際傳人云南大理白族地區的漢地密宗是印度佛教傳人中國近600多年后形成的中國大乘佛教的一個宗派,此時其包含的印度文化和漢地文化也更為成熟更為年富。”⑨傅永壽《南詔地方化佛教的崛起》一文中的第一部分特意對佛教進入洱海地區做了深入解釋,“‘《南詔圖傳》 描繪了觀音七化的傳說,同時表明了南詔佛教始于唐初六詔并立之時。又‘佛教何時傳入洱海地區,歷來說法不一。依本文對天竺道的考察,早在東漢時作為佛教傳播的通道,佛教就已傳入洱海地區,只是當時洱海地區各部落還沒有接受佛教的社會基礎”⑩。
從以上論述中可以看出,學界對于佛教傳入洱海區域的具體時間似乎沒有確切的定論。徐嘉瑞先生、李東紅先生認為佛教進入洱海地區的時間是初唐時期,但是李東紅先生認為阿吒力派傳入的時間是在南詔中期,而孫太初先生認為是在南詔晚期,根據張錫祿先生的論述,他認為佛教進入洱海地區的時間是盛唐時期。我們知道公元649年細奴羅建立大蒙國,公元738皮羅閣建立南詔國,而中國歷史上將公元618年至712年界定為初唐時期,也就是唐高祖武德元年至唐玄宗先天元年的這段時間,而盛唐時期則是公元650年至公元820年。
《南詔野史·大蒙國》載:“永徽四年,唐僧西天取經……丁巳,唐僧取經佛像回,過點蒼雨濕經,曬于坡間,今名曬經坡”;又“開元元年,嵯巔建大理崇真寺,基方七里。圣僧李賢者定立塔,高三十丈,佛一萬一千四,屋八百九十,銅四萬五百五十斤”;又“幽王,名勸龍成,偽謚幽王。元和四年即位,年十五,改元龍興。二月,鑄佛三尊送佛頂寺,用金三千兩”。也就是說早在貞觀初,洱海地區已經有佛教活動,盡管不能找到確切的時間起源或者標志性的事件,但是通過相關文獻,筆者認為大致可以知道佛教傳入洱海地區的時間為初唐時期。
值得深思的是:佛教進入洱海地區時間為何方家大師說法不一,學界意見不同?筆者認為主要是因為不清楚傳入洱海地區的佛教派別。陳垣先生《明季滇黔佛教考》言:“云南佛教,‘其始自西傳入多數密教,其繼自東傳入,遂廣有諸宗。”可想而知,密教派別眾多,所以應該更加細致研究所屬的密教派別。古正美《從天王傳統到佛王傳統·中國中世佛教建國意識形態研究》載:“從《南詔圖傳》中所畫的《梵僧》像來看,此<梵僧>的確是修蓮花部觀音法門的僧人……”由此可知,密教為南天金剛金派蓮花部。因此,我們是否由此來進一步精確佛教進入洱海地區的時間也未嘗不可。
(二)佛教的進入
唐初,隨著南詔國的社會變革的加劇與發展,洱海地區的部落民族已開始接受了佛教。而南詔所崇拜的政教合一形式,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最終導致南詔歷史上原始宗教、巫鬼教、佛、道、儒的諸教之爭。《南詔圖傳》中《尋彌覺受記圖》中用圖畫的形式反映了阿嵯耶觀音指引細奴羅為王,說明當時的統治階級——蒙氏皇族——已經認可了佛教,也就是說其他的意識形態必然受到打壓。《白古通記淺述》中《觀音伏羅剎》也記載,觀音幫助南詔詔主打敗魔鬼,進而指引細奴羅為王。由此看出,由于政治上的統一,統治者的支持和提倡,使佛教就此于洱海區域逐步傳播開來。
有學者認為南詔國地處南疆,南臨印度,西鄰吐蕃,北上毗鄰唐朝,并且南詔時期,南詔國又與驃國交往甚密,因而受南傳佛教、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的影響,必然使得佛教在洱海區域能夠快速傳播和發展。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使得南詔成為佛教三股源流的匯聚點,促進了佛教在南詔的發展傳播。
(三)密教的發展
“天寶十年,‘南詔臣屬于吐蕃南詔與吐蕃關系十分密切,而此時,吐蕃貴族掀起了第一次禁佛運動,大量僧人被驅逐,此時的洱海地區白蠻大姓中,佛教已經廣為流傳,洱海地區當是這些僧人理想的避難之所。824年至838年,吐蕃又掀起了第二次‘禁佛運動,僧人被殺,四處逃亡,這時正是洱海地區大興佛教之時,更不會排斥這些流亡的僧侶。”這就使得在客觀條件下,進入洱海地區的僧人數量增多,促進了佛教密宗在洱海地區的發展。
至于佛教密宗阿叱力教派的形成,可以說其傳播力和影響力都很大,在南詔王室的大力支持下興建廟宇,并奉佛教為國教。“阿叱力的佛教密僧,他們被稱為長老或者國師,國師不但主持宗教活動,還參與政事,為鞏固王室的統治出謀劃策。”而且南詔國主還出世成為佛門弟子,用“君權佛授”的思想統治南詔國。《南詔圖傳》圖畫卷中隆舜接受灌頂儀式,成為轉輪王,以佛王姿態統治南詔。古正美教授《從天王傳統到佛王傳統·中國中世佛教建國意識形態研究》載:“《南詔圖傳》的《第七化》便提到,‘至嵯耶九年丁巳歲,圣駕淋盆,此處所言的‘淋盆,即是指‘以水灌頂。這則記載有說明隆舜是在改元‘嵯耶的第九年(898年)才用‘水灌的方式登上轉輪王位。”由此可以看出南詔王室以及南詔社會的統治階層對佛教的重視程度。1956年8月,在云南省鳳儀縣北湯天董氏宗祠發現題有“內供奉僧崇圣寺主密宗教主賜紫沙門玄鑒集”的字樣。通過研究發現,以董氏家族為代表的阿叱力世家,實際上他們多數被敕封為國師,形成了白蠻密僧階層,除董氏外,還有高氏、李氏、楊氏等。
(四)小結
佛教是符合南詔統治階級的政治需求的,有利于統治階級的統治。宗教一直以來都是階級統治的工具,同時也是調和階級矛盾的有效手段。由于“觀音受記”思想的影響逐步深入,以及佛教歷來的思想制約,使得王室、貴族與平民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微妙。佛教消極避世的思想觀念很容易被社會底層的人們所接受,這種思想使其在面對政治是非、社會整體命運時往往會表現出一種消極的態度,極大地削弱人們的抗爭精神,有利于統治階級維護自身的階級利益。而且對于統治階級來說,消極避世的思想一旦在皇室內部傳播,就很容易被權臣利用,這一點放到大理國時期,就很容易看出來,大理國皇室二十二王,有九位皇帝出家為僧,皇室內部亦崇信佛法,使得高氏清平官得以執掌朝政,段氏“徒有虛位”。
三、結語
佛教在南詔國的發展有一個從緣起到發展,再到鼎盛的過程。自佛教在南詔時期興盛以來,其影響直至今日依然長盛不衰。由于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佛教在南詔經過了一個傳播發展的過程。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佛教與南詔的客觀形勢相結合,出現了具有自身特色的“阿吒力教”。其原因和變化過程文中只是簡單進行分析與闡述,南詔國與佛教的關系其影響因素仍有很多值得我們進行深入考究的地方。由于學識淺薄,很多措辭有失妥當,論文章法不夠嚴密,敬請批正。
注釋:
①唐.樊綽《蠻書》.
②《新唐書.南詔傳》.
③《南詔圖傳》.
④王木.《南詔野史》.
⑤唐.樊綽《蠻書》.
⑥李東紅.白族本主崇拜思想當議[J].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1(02):9.
⑦轉引自溫玉成.《南詔圖傳》文字卷考釋南詔國宗教史上的幾個問題[J].中國古代宗教研究,2001:9-10.
⑧李東紅.阿叱力教派與白族本主崇拜[J].思想戰線,1991,25(04):45.
⑨張錫祿.佛教密宗對白族社會思想心理的影響[J].大理學院學報,2002(01):16.
⑩傅永壽.南詔地方化佛教的崛起[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91(04):71.
倪輅集.南詔野史·大蒙國[J].云南史料叢刊,1368-1644年,第四卷,第776頁.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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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