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米莉·德魯伊
數十年來,舊金山州立大學都在靜悄悄地執行一項計劃,幫助曾經入獄的人們獲得大學學位。如今,隨著加利福尼亞州眾多學校加入到這一行動中來,該計劃正受到越來越廣泛的關注。
1967年,舊金山州立大學社會學教授約翰·歐文發起了這個叫作“振作計劃”的行動。約翰·歐文在成為教授之前也曾被關押過。他認為幫助以前犯過罪的人獲得大學學位,能極大地減少他們再犯罪的可能性。近50年后,他的想法被證明是正確的。在加利福尼亞州,有超過一半刑滿釋放的人又一次入獄。但是根據2010年的統計數據,在參加“振作計劃”的學生中,只有3%的人重回監獄。而且,參加“振作計劃”的學生畢業率很高,最終能夠畢業的人超過90%,而大學的平均畢業率不足50%。

約瑟夫·邁爾斯坐在“振作計劃”辦公室里。坐在后面的是杰森·貝爾。
該計劃現任負責人杰森·貝爾說:“這一計劃的參與者有很強的心理耐受力。”杰森·貝爾2005年接任現職,此前,他也是該計劃培養出來的學生。貝爾苦苦掙扎著才高中畢業,獲得畢業證書。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大學生,他的朋友中也沒有大學生。年少時,他在一次戶外燒烤活動中,與人發生爭執、斗毆,造成惡劣影響,后被判處謀殺未遂而鋃鐺入獄,此后,他在監獄里度過了20多年的時光。
貝爾在押期間,曾詢問過獄警自己能否繼續上學,但他發現在監獄里除了能接受高中水平的教育外,再沒有更高的教育資源可提供。后來,他發現了一個俄亥俄大學與監獄相關聯的教育項目,便參加了該項目,掙了大約25個學分,這使他在獲釋后能夠轉到舊金山州立大學繼續學業。如今,他擁有學士和碩士學位,掌管“振作計劃”。他說:“我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么,我不想把它搞砸了。”
每位參與“振作計劃”的學生,經歷都各不相同。因為他們每周沒有必修的課程和固定的會議,所以很難確定他們為什么會如此成功。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學生們都能獲得他們所需要的支持。貝爾和他的同事們負責對有需要的學生給予幫助。他們給仍在獄中的人們寫信,答復他們關于如何入學的問題。他們還與招生辦保持聯系,以幫助申請人順利辦理入學手續。貝爾說,參與“振作計劃”的學生,必須像其他學生一樣提出申請,然后被招收。他和學校一起鑒別,哪些學生雖沒有傳統的學歷,但有可能獲得學業成功。他們還給已入獄30多年的人展示,怎樣建立電郵賬戶并在網上提交學年作業。他們提供各種各樣的指導服務、食品券、交通補貼和買書的錢。有時,他們還幫助提供住所。他們與一些校友保持聯系,這些校友已經獲得商業成功,有意愿雇用得到該計劃資助的其他畢業生。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存在本身不斷地提醒學生們,他們也能夠獲得成功。
我來到“振作計劃”辦公室的那一天,貝爾正在接聽神經緊張的學生們打來的電話,回答他們提出的關于需要填寫什么樣的表格以及選擇專業的最后期限等問題。再過幾天,學校就要開學了,有30名新加入該計劃的學生卻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貝爾冷靜而語氣堅定地回答了他們所有的問題。他的回答沒有托辭、成見和陳詞濫調。
貝爾說他的學生們有很多話要說。這些學生們年少時常被指導老師或其他人忽視。如今他們已經長大成人,最終認識到自己能夠獲得學位時,他們在貝爾的辦公室淚流滿面。貝爾說:“他們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已經教過一定數量“振作計劃”學生的助理教授克里斯·貝廷格說,學生們對學習中的每一件事,無論是數學練習還是對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的著作所進行的討論都有不同的見解,他對此非常欣賞。他說:“傳說學數學需要的是天才,但其實學數學需要刻苦鉆研的精神,而這些小伙子們學習很努力。”
自從2005年貝爾接任現職以來,已經有140多名參加“振作計劃”的學生畢業。由于貝爾正努力把該計劃推廣到加利福尼亞州的其他7所大學中去,畢業生的數量仍有可能繼續增加。貝爾還就怎樣接收犯過罪的學生這一問題,向位于新澤西州的拉特格斯大學提出過建議。目前全美大學以及奧巴馬政府承諾,要為有犯罪記錄的人減少受高等教育的障礙,而貝爾的推廣計劃正是這一全國行動的一部分。
貝爾預計這一推廣活動開始的時候規模會很小,只有一部分學生能夠被參加該計劃的學校錄取。但這是為了讓更多的犯過罪的人接受高等教育而邁出的重要一步,因為很多以前蹲過監獄的人仍在假釋期,不能離開原地,到舊金山州立大學報名入學。這項推廣計劃,將使70%受到加利福尼亞州行為矯正與修復部監控的人們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從而減少他們再犯罪的可能性,給更多的人一個成為有用之才的機會。
“振作計劃”在推廣的過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煩。一些學校擔心招收這些沒有獲得蓋氏人格評估系統認證、沒有擁有主要課外活動記錄的前罪犯會有損他們的聲譽。貝廷格說,他對于精英學校的反對毫不奇怪,精英學校和二流大學之間有區別,這些學校常因自己的獨特性而自豪。他承認,這些學校可能擔心受到青年學生家長的壓力,因為家長們可能對自己的孩子要與前罪犯同窗共讀感到神經緊張。
但是貝爾提醒這些學校,他們曾承諾教育下一代領袖。他指出,推廣“振作計劃”,具有重大的經濟意義。要知道,在加利福尼亞,關押一個犯人每年要花費4.7萬美元,而這些前罪犯在受過高等教育后,更有可能找到好工作,因此,重回監獄的可能性也就更小。
同時,在圍繞該由誰來領導“振作計劃”這一問題上也存在著不同的看法,一些人強烈要求由擁有終身教職的學者來領導這一計劃,并使其更具影響力。然而,由“振作計劃”資助,正在上大學高年級,同時也參與該計劃日常工作的學生約瑟夫·邁爾斯說:“讓沒有犯罪經歷的人擔任領導職位沒有意義,被關押的經歷是無可替代的。”
他說,學生們需要相信管理該計劃的人能夠理解他們,而且,讓學生們看到有相似背景的人能夠獲得學位和取得成功是非常重要的。邁爾斯在27至33歲期間曾因販賣麻醉藥而入獄,他說“振作計劃”對他很適用,因為在這里他能感受到友情。在我訪問“振作計劃”辦公室之后,舊金山州立大學發言人發給我一封電郵,說校長一直相信由有犯罪前科的人來執行“振作計劃”的任務并實現該項計劃的目標是最好的。
“振作計劃”面臨的第3個問題是資金短缺問題。“振作計劃”的資金來源是基金會和舊金山學生自治會,由于學生自治會官員每年都換人,所以撥款的優先權隨時會改變。另外,該計劃幾乎不能從高校獲得直接援助。把“振作計劃”推廣到加利福尼亞州其他大學的計劃獲得了研究所的資助,但執行“振作計劃”仍有賴于各學校自身。
盡管面臨種種困難,貝爾仍然期望該計劃能夠獲得成功。他說,這些犯過錯的人在獲釋后有機會完成學業,獲得學位,就擁有了嶄新的人生。
[譯自美國《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