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非正規就業收入分配的影響機制及政策選擇

鐘攀龍++張媛++曹斯涵++凌翠++符招弟

摘要：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旅游消費水平得到顯著提高。旅游業對經濟增長、就業的貢獻越來越大，然而在旅游業就業中占比更大的非正規就業部門在收入分配上并不均衡。本文對湖南省6個5A級景區的非正規就業者進行了抽樣調查，運用基尼系數、非參數檢驗的方法對數據處理分析。研究發現：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低、收入差距大的現狀主要在于受職業培訓經歷、受教育程度、就業外部環境和當地經濟發展水平等因素的影響。因此，未來提高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水平，縮小收入差距的政策著力點在于構建合理的再分配制度、提高就業者的專業素質，創造公平的就業環境等方面。

關鍵詞：非正規就業；收入分配；基尼系數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6）024-00000-04

一、引言

經濟發展決定國民收入水平和人均收入水平，進而作用于旅游消費[1] 。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我國國內旅游消費出現了空前高速的增長。根據國家旅游局日前發布的《中國旅游發展報告（2016）》①顯示，2015年我國國內旅游突破41.2億人次，國民人均出游2.98次，人均旅游消費支出937.5元。根據旅游業理事會（WTTC）測算，2015年，全國旅游業對GDP的綜合貢獻為7.34萬億元，占GDP總量的10.1%②。因此，發展旅游是擴大內需，發展經濟的重要途徑。除了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旅游業作為勞動密集型行業，在提供就業機會以及解決尤其是農民工的就業問題方面也擁有顯著的優勢[1]。據國家旅游數據中心測算，2015年我國旅游就業人口占就業總人口的10.2%，其中旅游業直接就業2798萬人，旅游直接和間接就業7911萬人③。如今，旅游業已成為促進消費，拉動投資，擴大就業，改善人民生活質量的重要產業。

旅游業可以分為正規部門和非正規部門，它們構成了一個二元經濟體系[3]。非正規就業是旅游業的主要就業形式，它是大部分景區失業人口和當地農民的選擇。根據張彥梳給出的定義，“非正規就業，是指那些因在付酬、勞動時間、勞動關系、工作形態、社會保障以及經營活動這六個方面存在不固定性、不穩定性或不規范性而與正規就業有性質上區別的勞動就業形式[4]。旅游業中的非正規就業者一般以個人或家庭為經營單位，小本小規模經營，自產自銷，主要以手工和人力為主[5]。例如，銷售旅游紀念品和地圖冊的小販、街頭小手工藝人、人力車司機、沒有營業執照的家庭旅館、無證導游和景區附近路邊的小吃攤等[6]。旅游非正規就業種類繁多、就業方式靈活、對各種就業都具有龐大的包容和吞吐能力[7]。其存在以下核心特點：第一，沒有在政府部門登記，勞務處于稅務監管的盲區；第二，沒有納入社會保障體系，或者雖制度性的規定，但很少被執行；第三，勞動關系不規范，不穩定，勞動契約隨時可能被終止。因此，非正規就業者得不到金融機構的資金和正規的教育培訓，也得不到政府提供的服務和保護，經營場所幾乎不受社會保障、勞動法規及勞動保護措施的約束[8]。

國內對旅游非正規就業的研究才剛剛起步，主要涉及非正規部門的概念界定，旅游非正規部門產生的原因，旅游非正規部門對于社會、經濟的影響，政府部門如何對旅游非正規部門進行引導和管理的研究等。旅游業的發展，使得整體經濟水平提高了，但個體間的收入差距卻容易被拉大，不合理的收入分配格局直接損害的是從事景區基礎工作的就業者的勞動積極性。對旅游城市而言，協調和解決好旅游就業和居民收入分配問題，不僅是關乎城市民生的社會焦點問題，對旅游城市的長遠發展更有重要影響。本文對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配情況及其影響機制的揭示，在理論上能夠豐富旅游業非正規就業的研究內容；在實踐上對提高非正規就業者就業收入、縮小收入差距、旅游景區政府有效管理非正規就業市場、保護景區旅游環境等方面均有著重要意義。

二、問卷設計與調研過程的說明

本次調查是以湖南省5A景區的非正規就業者為調查對象，采用分層抽樣和系統抽樣相結合來選取樣本。本著研究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配的現狀—影響收入分配的具體因素—改善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配問題的思路，設計了此問卷。

問卷包括20個問題，共分為4個部分：第一部分涉及非正規就業者的社會人口特征，內容包括被調查者的性別、年齡、家庭規模和戶籍等；第二部分涉及非正規就業者的個人素質特征，包括受教育程度、工作時間、是否接受相應培訓等；第三部分涉及非正規就業者的就業和收入現狀；第四部分涉及景區發展對被調查者的影響以及被調查者在工作過程中的難點和障礙。

本次調查按地域發放問卷，調查地點為長沙岳麓山—橘子洲風景區、張家界武陵源—天門山旅游區、湘潭韶山旅游區、長沙市寧鄉縣花明樓景區、衡陽南岳衡山旅游區和岳陽岳陽樓—君山島景區。調查者將問卷發放給被調查者之后，對被調查者有疑問的地方給予詳細的解答，與被調查者共同完成問卷的填寫過程并當場收回，以保證問卷的質量和回收率。

三、湖南省5A景區非正規就業收入分配情況分析

調研過程結束后，將數據錄入SPSS.13軟件，數據分析從湖南省整體情況和景區個體情況出發，結合統計圖表、洛倫茲曲線，對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水平、收入結構、收入差距情況進行了詳細分析。

1.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分析

從收入水平來看，湖南省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整體水平偏低。調查數據顯示，年收入在8萬以上的高收入群體僅占8.55%，78.41%的非正規就業者收入都集中在4萬以下。并且不同地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差異較大。長沙岳麓山—橘子洲風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別是張家界武陵源—天門山旅游區、寧鄉縣花明樓景區非正規就業者的2.11倍、1.47倍。（見圖1）

從居民對旅游業發展所產生的收入變化的感知來看，旅游業的發展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居民的收入。調查數據顯示，當地發展旅游業之后，51.05%的人認為收入有一定的增加，32.78%的人認為收入幾乎不變，16.17%的人認為收入有所下降。然而從調查數據來看，六個景區非正規就業者年收入均低于當地城鎮居民年平均收入，且收入差距較大。（見圖1）

因此，發展旅游業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加居民收入，但與城鎮居民收入水平相比，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仍普遍較低，且收入的地區性差異大。

2.非正規就業者收入結構分析

各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結構表現出極大的相似性，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主要是工資性收入，其次是經營性收入，而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比重很小。調查數據顯示，長沙岳麓山—橘子洲風景區、岳陽樓-君山島景區、衡陽南岳衡山旅游區、湘潭韶山旅游區、長沙市寧鄉縣花明樓景區、張家界武陵源—天門山旅游區工資性收入比例依次為51.09%、51.24%、40.63%、56.21%、48.99% 、51.93%，工資性收入比例也均超過30%，而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比例在各景區都不超過10%。工資性收入與經營性收入比重遠遠大于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比重，這樣的收入結構是失衡的，容易導致收入差距的擴大。以凱恩斯和羅賓遜為代表認為利潤和工資在國民收入中份額的不合理分配，導致依靠工資收入生活的勞動者生活水平下降，低于社會平均生活水平。要逐步優化非正規就業者收入結構，引導更多的就業者受益于財產性收入，加大政府對低收入居民的轉移性支出。（見表1）

3.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差距情況分析

前文分析了旅游業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收入結構，下面采用Originp ro8.0對問卷中非正規就業者年收入數據進行洛倫茲曲線擬合，繼續研究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差距情況（擬合結果如圖3）。基尼系數是根據洛倫茲曲線來判斷分配平等程度的指標，以基尼系數等于0.4為收入分配合理性的分界點，計算得到非正規就業者收入的基尼系數為0.4248，表明湖南省景區非正規就業收入差距較大。再進一步計算各個景區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基尼系數（如圖2），從結果來看，長沙岳麓山—橘子洲風景區、岳陽岳陽樓—君山島景區的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差距尚處在合理范圍內，而其他四個景區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收入差距，其中張家界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基尼系數最大，達0.4416。因此，湖南旅游非正規就業收入初次分配格局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失衡，旅游活動帶來的經濟收入在就業者之間的分配表現出了不公平性。

圖2 六個景區基尼系數柱形圖

四、湖南省5A景區非正規就業收入分配的影響因素分析

本文所采用的湖南省5個5A級景區非正規就業者年收入的調查數據，經分析發現呈非正態分布，因此采用SPSS13.0軟件進行非參數檢驗分析。需要檢驗的主要參數如下：性別（）、年齡（）、家庭規模（）、戶籍（）、學歷（）、接受職業培訓（）、工作經驗（）、工作行業（）、就業單位（）、就業地位（）等。檢驗結果顯示：被調查者的家庭規模、年齡對其年收入無影響，但其戶籍、受教育程度、職業培訓、工作經驗對其年收入水平具有顯著影響，Kruskal-wallis檢驗值小于0.01。應用同樣的檢驗方法，得到影響收入結構特征的顯著性因素有：就業單位、就業地位。影響因素具體分析如下：

1.非正規就業者的社會人口特征對其收入水平的影響

調查結果顯示：來自農村和城市的非正規就業者人均年收入分別為1.63萬元、1.97萬元。在問卷中，“限制您收入提高的因素主要有？”，65.4%的城鎮居民選擇的是：基礎設施落后和市場缺乏規范；57.5%的農村居民主要選擇的是資金不足以及缺乏技術和管理。可見城鎮籍非正規就業者擁有更豐富的經濟、人力、社會資本，相對容易通過旅游業來實現增收。而農村居民資本和技術水平較低，可持續發展能力弱，獲得的旅游收入有限。

此外，從調查數據中發現：男性年均收入1.88萬遠大于女性的1.32萬，男性收入要普遍高于女性。究其原因，在非正規就業部門中，由于企業和個人之間沒有正式的勞動合同，而且工人的工資完全由市場行情來決定，因此女性面臨著一定的歧視。而男性對技能的掌握相對容易，可選擇的非正規就業范圍也更為廣泛，而且男性在社會和家庭的壓力下往往會提供更多的勞動，以實現收入的提高。

2.非正規就業者的個人素質特征對其收入水平的影響

正如舒爾茨所說，改善窮人④（這里引用的“窮人”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窮人，在本文中引用為非正規就業者。）福利的決定向生產要素并不是空間、能源和耕地，而是人口質量的改善和知識的增進。從受教育程度來看，調查樣本中高中及以上學歷水平、初中學歷水平、小學學歷水平的非正規就業者年均收入依次為1.79萬元、1.46萬元、1.03萬元。由于受教育程度的不同，收入差距達73.8%。究其原因，受教育程度越高，對旅游市場的信息會更為敏感，把握機會和創業的意識也更加強烈，參與旅游經營更為積極主動，從而獲得更多的旅游收入。

從職業培訓和工作經驗來看，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培訓和工作經驗都能使得非正規就業者獲得更高的收入。由于非正規就業部門低門檻的特殊性，培訓和工作經驗可以使就業者的勞動數量和質量得以提升，降低可替代性；同時積累人力資本，獲取收入增長的持續動力。

3.非正規就業者的就業結構特征對其收入結構的影響

非正規就業者的就業結構即：就業單位和就業地位。在就業單位方面，非正規就業者中從事于小型或者微型單位、家庭型企業、作為獨立的服務者的比例分別為42.45%，21.31%、30.20%；在就業地位方面，雇員、雇主、家庭幫工和自營勞動者的比例分別為：8.9%、42.4%、17.9%、30.8%。可以看出，在非正規就業部門中被雇傭的就業者最多，自營勞動者次之，而雇主最少。特殊就業結構使得工資與經營性收入在其收入中占比過大，而財產性收入則偏少。在實地調查中發現，財產性收入往往是回報率最高的，經營性收入次之，最后是工資性收入，因此，非正規就業中出現的這種不合理的就業結構會導致收入結構的失衡。

4.景區制度和基礎設施建設對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配的影響

與景區非正規就業者利益相關的制度包括利益再分配政策、商業市場的管理制度。景區非正規就業的參與者很大比例是當地居民，作為旅游發展土地的提供者，他們有獲得相應賠償、補貼和獲得公平就業的權利。但是景區的補貼和再分配政策往往不能滿足當地居民的需求，因此在景區經常有“高齡”就業者出現；無序的商業競爭環境不利于大部分參與者，直接影響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水平的差異性。景區不同的利益機制也直接導致不同景區居民分配收入水平的差異。

完備的服務設施和基礎設施是對旅游產業發展的有力支撐，包括道路交通的建設、景區水電網絡建設、能源供給、互聯網應用普及、硬件設施的建設。建設的滯后和低質量會直接影響游客的體驗、降低游客流量，從而影響整個旅游景區的收入和景區就業者的收入。還應特別提到的是景區為就業者從事商貿或者相關服務規劃的場所，這部分場所是非正規就業者的集中場地，事實證明這類正規的經營場所會比流動場所經營更具有游客吸引力且有利于維持市場競爭的有序性。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1.結論

本文利用基尼系數、非參數檢驗方法，分析了景區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分配特征，結論如下：①旅游業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景區當地居民收入，但相比于同期城鎮居民收入，非正規就業者收入水平仍然較低；②非正規就業者的收入結構失衡，工資性收入和經營性收入比重過大。③總體上，非正規就業者之間存在一定的收入差距，其中張家界非正規就業收入差距最大，可見旅游收入初次分配格局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失衡，旅游活動帶來的經濟收入在分配問題上表現出不公平性。根據參數檢驗結果，非正規就業者收入分配差異的主要影響因素是職業培訓經歷、受教育程度、就業外部環境和當地經濟發展水平，因此本文從構建合理的再分配制度、提高就業者的專業素質，創造公平的就業環境等方面提出建議。

2.政策建議

（1）構建合理的旅游收入再分配體制，完善對非正規就業者管理、補貼和扶持政策。政府要強化對旅游收入分配的調控力度，制定合理的旅游收入再分配體制，試行旅游收入的轉移支付，補貼景區當地居民，減少“高齡就業者”的比重；旅游資金安排要適度轉向景區尤其是經濟落后地區景區的開發建設，加強對旅游非正規就業的支持和引導，在財政稅收等方面給予扶持；為了加強對非正規就業者的規范化管理，政府還應劃出部分用地建設非正規就業集中經營場所，便于集中管理。

（2）加強當地居民的服務業技能和教育培訓，不斷提升非正規就業者的人力資本水平，提高其收入增長的內生能力。一方面培訓要注重基本的文化素養，了解國家勞動政策法規，從而更好更快地融入工作環境；另一方面應立足于提高勞動力的職業技能和適用技術，優化勞動力的就業結構。其次在培養技能的同時還要培養他們的創業意識，鼓勵有能力的人去創業。為此，政府應該在這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減免被培訓勞動力的部分費用，幫助受培訓學員聯系工作崗位等措施，提高農村勞動力的培訓率。

（3）推進旅游基礎設施和服務設施建設，強化設施項目建設的就業和收入效應。一方面能夠提高旅游可達性，增加旅游收入；另一方面，這些項目多屬勞動密集型，能夠提供大量工作崗位，廣泛吸納文化素質較低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具體如改善交通設施、加強道路建設，合理規劃省內各個地區（包括市、縣、鄉）的旅游路線；在項目建設和維護過程中合理安排當地居民就業；充分利用互聯網的優勢，為游客提供大量及時、權威的景區游覽信息，也可進一步根據游客的需求，實施定制化營銷。

（4）堅持旅游資源開發與環境保護并重，堅持可持續發展方針，積極尋求保護性開發措施，促進旅游開發與環境保護的協調發展。以盡量不破壞當地生態環境為前提，在旅游資源開發前進行全面的評估和科學規劃；加強法律意識和持續監控，對開發過程中的各項事宜進行有效約束，防止為減少開發成本而破壞環境的事情發生；在開發過程中，強調以人為本，給予當地居民一定的財政補貼，最大程度保障當地居民的利益。

注釋：

①②人民網旅游頻道（http：//travel.people.com.cn/n1/2016/0519/c41570-28363589.html）。

③大數據導航工具（http：//www.199it.com/archives/427430.html）。

④中國經濟網 （http：//www.ce.cn/culture/gd/201607/25/t20160725_14135583.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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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鐘攀龍（1996-），女，湖南婁底人，湖南科技大學商學院2013級經濟學專業本科生，課題組負責人。課題組成員：鐘攀龍，張媛、曹斯涵、凌翠、符招弟。

基金項目：本文為湖南省2015年度省級大學生研究性學習和創新性實驗計劃項目“旅游產業發展對非正規就業收入分配的影響機制及政策選擇——基于湖南省5A景區的抽樣調查”（項目編號：201510534018）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