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著問號走路的人

★文/尹利華

扛著問號走路的人

★文/尹利華

突然有一天，這座城市里出現一個行為怪異的人，他表情嚴肅，不言不語地行走在人群中，肩膀上扛著一個大大的好像是問號形狀的東西。

對于他的出現，最初大家并沒有過多關注，以為他是某個建筑或者設計公司的送貨工，僅僅是投之詫異的目光，在他肩膀上那個問號形狀的東西逗留片刻，除了感覺稍微有些好奇之外無他。但后來，市民們看見每天他都扛著那個大大的問號，準時從市中心廣場穿過，然后經過一家銀行，市政府辦公大樓等等建筑，就覺得這事情不那么簡單了。

首先，有晚報的記者注意到這個行為怪異的人以及他肩膀上扛著的那個問號形狀的東西了。那個記者，一等那個行為怪異的人出現，就匆忙奔上去，選定角度，咔嚓咔嚓幾張照片后，然后問他：“先生，你為什么要扛著一個問號在廣場上走來走去呢？”

那個人一臉嚴肅，看都不看那個記者一眼，旁若無人地從記者面前經過。記者急忙追在后面，語氣變得有些恭敬，他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個問題：“先生，您是不是一位行為藝術家？您這么做一定有什么特別含義了，難道是因為您覺得這個廣場有些問題存在嗎？”

那個人仍舊沒有回答，只是停住了腳步，看了記者一眼，繼續扛著那個問號往前走。

這下記者神情變得更為恭敬，他停下腳步，對著那個人遠去的背影，大聲喊：“我知道您的意圖，先生，您一定是位偉大的藝術家，以這種方式來表達您的藝術見解，來表達對這個廣場那些缺乏藝術氣息的雕塑的不滿！”

回答他的，是那個人用手高舉了手中的那個問號。記者欣喜若狂，他滿懷崇敬之情地對一旁圍觀的行人說：“這就是偉大的藝術家的風范，他用行動告訴我，我說的沒有錯！”

很快，當天的晚報就刊登出了那個記者寫的新聞稿，在這篇新聞中，全篇充滿了贊溢之情，說這位來歷不明的藝術大師，正在以某種方式來抗議廣場上那些雕塑藝術的低俗，最后還建議政府有關部門撤換下這些雕塑，由此才能改變這座城市在那位藝術大師眼中的形象。

很快，廣場上的一些雕塑被悄悄搬走了。廣場上重新換了一批新的雕塑。然后，那個行為怪異的藝術家以及他的問號，再也沒有出現過。

于是，那個晚報記者再次寫了一篇稿子，盛贊政府有關部門的英明決策，說新換的這些雕塑，更符合市民們的審美觀，也更適合這座城市。

在另一座城市里，那個曾經高舉問號的人，正在和一位朋友喝咖啡。他顯得神色輕松，而他的朋友坐在他的對面，則是一臉的沮喪和失意。

他臉上充滿笑意，對朋友說：“老朋友，這場賭局，你輸了，我再重申一遍我的立場，藝術的力量，是抵不過世俗的猜忌的。”

他的朋友嘆息一聲，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說：“雖然你用行動驗證了你觀點的正確，只是可惜了那些雕塑，畢竟是我的心血之作。”

他哈哈一笑，說：“老朋友，你不用擔心這個，我已經將那些雕塑都悄悄買過來，放在了我家的后花園。我知道它們真正的價值。”

（摘自《中國當代獲獎作家作品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