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慢慢讀懂童年

劉雨禾

都說童年是無憂無慮的，我自己也感覺很快樂。我的同學(xué)們也跟我一樣，假期里有父母陪伴，學(xué)校里有老師帶著我們讀書、運動。每到同學(xué)生日，我們會分享父母送來的生日蛋糕，把蛋糕互相抹在臉上，一起唱生日快樂歌，一起開心地笑。可是，去年暑假去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旅游，增加了我對童年的理解。這座橫跨歐亞大陸的古老城市有著獨特的伊斯蘭文化和美麗的自然景觀，然而它留給我最深印象的，是那里的孩子們。

剛到賓館的那天下午，我倚在窗臺上，馬爾馬拉海風(fēng)吹盡了我的疲憊，隨后，樓下孩子們的吵鬧聲引起我的注意。我下樓去看，一群孩子在破破爛爛的操場上玩著類似躲避球的游戲，他們的年齡從幾歲到十幾歲都有，但都顯得很瘦，穿得也比較破舊，有的甚至沒穿鞋子。我大叫一聲“Hey， may I play with you？”沒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只看到他們眼中的迷惑。哦，原來他們聽不懂英語。于是，我比劃著扔球的動作。有個高個子的女孩心神領(lǐng)會，高興地說：“Yes， Yes.”她還把我分到投球組。兩邊的隊員對我這個外國人都很和善，教我怎么玩，每當(dāng)我砸中對方，大家都為我歡呼，還對我豎起大拇指。可是我注意到，孩子們對待自己本國的同伴卻很粗暴，他們互相吼叫、追打，甚至拳腳相加。我聽不懂土耳其語，也無法相勸。

玩了幾局后，媽媽下樓來找我去吃晚飯，我依依不舍。媽媽為我們拍照留念。兩個小時后，我吃完飯回到旅館，小游樂場那邊還有孩子們的打鬧聲，一直持續(xù)到臨近午夜。

來伊斯坦布爾之前，我們在英國住了一段時間，常看到那里的孩子們穿著整潔的禮服，從教堂里唱完歌，排著隊優(yōu)雅地走出來，也看到他們在綠草如茵的廣闊球場上自由奔跑、踢球，幾乎沒有看到兒童乞討。可是，那幾天在伊斯坦布爾的大街上，我常常碰到乞討的兒童。他們衣不蔽體，頭發(fā)蓬亂，手腳骯臟，明亮清澈的眼睛愈發(fā)凸顯出兩頰上泥土的痕跡。他們有的是一個人，有的依靠在成人身邊。他們在車站或人行道邊，有的跑著跳著，追逐行人，有的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向我們伸出小手。

一天中午，我看到飯店附近的路邊蹲了一家人在乞討。其中，有一個孩子的嘴唇干裂，瘦弱無比。媽媽蹲下身與他們說話，爸爸用很不流利的英語對我們說，他們來自敘利亞，因為家鄉(xiāng)打仗，逃到這里。我心里一驚，這不是在新聞里講到的戰(zhàn)爭嗎？怎么離我如此之近？！聞此，媽媽和我從飯店拿了面包和水遞給他們。這一家人很感激，那位媽媽馬上把面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分給孩子們吃，爸爸喂孩子們喝水，我和媽媽在一旁看著，非常心痛！

一天傍晚，我們看海回來，到一家餐廳吃晚飯。送菜的服務(wù)員是一個與我個子一般高的男孩，他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穿著黑白相間的工作服，表情嚴謹認真，對待客人彬彬有禮，做事熟練，但是，他胖胖的臉蛋，圓而大的雙眼，眉宇間的稚氣，讓我確定他還是個孩子。他是不是來打工賺錢的孩子呢？我很想知道。猶豫了很久，我鼓起勇氣問道：“Excuse me， I am 12 years old， may I know your age？”男孩害羞地笑了一下，清楚地回答我：“Thirteen.”哦，他只比我大一歲。媽媽問他家是哪里的，他說就在伊斯坦布爾。媽媽本來還想與這個小服務(wù)員多聊聊，但是飯店老板一直看著他，他也一直在忙綠：送菜、收盤子，還要招呼客人。看得出來，他對這些工作已經(jīng)相當(dāng)熟悉。他知道我很關(guān)注他，便不時地偷偷向這里看看，然后對我們笑一笑。也許，他也想與我這個同齡人交朋友呢！晚飯回去后我有點兒失落，不管這個男孩是童工還是假期幫家里干活，讓一個同齡伙伴為我服務(wù)，我心里總是有些憂慮。不知那個懂事的小男孩會不會羨慕我有媽媽陪伴游玩，不知他現(xiàn)在是否還記得我，就像我還記得他一樣。

離開土耳其那天，在趕往飛機場的路上，我向媽媽要了7個里拉（大約相當(dāng)于21元人民幣）去買正宗的地中海冰淇淋吃。我開心地走到光鮮亮麗的冰淇淋店，正在挑選時，注意到旁邊有個與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手把著一個小小的垃圾手推車，緊緊地注視著我。他一直盯著我選的香草冰淇淋，我不敢轉(zhuǎn)身回頭，我害怕他那緊盯不舍的目光。回到媽媽身邊后，我看到那個男孩推著垃圾車慢慢走遠。望著他那瘦弱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我頓時覺得手中的冰淇淋索然無味。我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把冰淇淋送給他，也許這是他沒有吃過的美味，也許會帶給他長久的美好回憶。我不禁為自己的麻木與冷漠感到羞愧。

伊斯坦布爾的孩子也是可愛的，看看那張我與幾個玩球的孩子們的合影，他們亂蓬蓬的頭發(fā)下有著明亮的眼睛和天真的笑容。其實，土耳其曾經(jīng)也是大帝國，這里有精美的博物館和華麗的皇宮。可是，因為戰(zhàn)爭、宗教等原因，這里有很多不幸的孩子。他們雖然不像我和同學(xué)們一樣，要完成那么多的作業(yè)，但他們沒有安穩(wěn)的生活，缺少學(xué)校的教育和家庭的愛護。他們講不好英語，常常在大街上游蕩、乞討，甚至在小小年紀就承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的責(zé)任。我慢慢懂得了，世界很大，孩子們的童年也不一樣，兒童的生活都是大人們在決定。我多么希望，每個國家的孩子都能在和平安全的環(huán)境中快樂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