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走衛星31年的人

戴永明

羅伯特在美國宇航局有許多讓人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如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讓探測衛星在小行星上著陸、最早產生探索冥王星的想法……最傳奇的當數借走一顆衛星、去完成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故事。

羅伯特·法庫爾1932年出生在美國芝加哥。1969年，從小酷愛天文的他，獲得了斯坦福大學的博士學位，并成功入職美國宇航局（NASA）。

羅伯特在NASA工作期間，參與了彗星、水星、冥王星等太空探測項目。羅伯特的神奇大腦里總有數不完的奇思妙想。他最擅長的是衛星軌道設計，可以把衛星送到任何地方，所以，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太空牛仔”。

1978年，NASA發射了一顆叫“國際日地探測衛星-3”的衛星（縮寫ISEE-3），主要用來探測太陽風，主持項目的就是羅伯特。ISEE-3被發射到地球和太陽間的拉格朗日點上的一個叫“光暈”的軌道上。在這條軌道上，ISEE-3受到太陽和地球的引力抵消，可以不用耗費多少燃料就能相對靜止地運行。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顆被發送到拉格朗日點的衛星，而算出這條“光暈”軌道的人，就是羅伯特。

ISEE-3在觀察太陽5年后，它的光榮使命即將結束。而那時，全世界的宇航科學家都在忙著同一件事情：觀測哈雷彗星。因為這顆著名的彗星要在1986年回歸地球。

一天，羅伯特突發奇想：ISEE-3不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不如讓它變個軌道，直接飛去探索哈雷彗星好了。于是，ISEE-3正式更名為ICE（國際彗星探測器）。羅伯特為此計算出了一條復雜的軌道：先讓ISEE-3返回地球，環繞N圈，然后再利用月球的重力加速，去追趕彗星。

在精密計算和現代科技的結合下，羅伯特成功了！1985年9月，ICE穿越并探測了一顆叫“賈可比尼·津納”的彗星；1年后，它又準確地穿越了兩顆彗星的彗尾，順利地探測到哈雷彗星。就這樣，ICE不但成了人類宇航史上第一個探測彗星彗尾的探測器，還成為第一個一次探測兩顆不同彗星彗尾的探測器。羅伯特靠著一顆幾乎要退役的衛星，贏得了勝利。

但是，不少指望ISEE-3繼續觀測太陽的科學家撰文抨擊他，說羅伯特“偷走”了他們的這顆衛星。羅伯特對此回應說：“那不叫偷，是借。”因為在衛星完成探測彗星后，羅伯特又給ICE設定了一條軌道，讓它在31年后的2014年重新回歸地球。

1997年，NASA停止運行ISEE項目，ISEE-3也因此失蹤在浩瀚的星空中。但是，羅伯特從未放棄過對它的尋找。在失蹤多年后，2008年羅伯特成功地對正在環繞太陽的ISEE-3進行了定位聯系。

2004年，一些曾與羅伯特共事過的科學家提出了一個想法：趁2014年ICE回歸時，重新跟ICE建立聯絡，啟動飛船發動機，再把這顆衛星送回拉格朗日點上，“物”歸原處。2014年5月，由羅伯特等NASA退休專家、工程師、程序員組成的私人團隊正式成立。他們使用現代儀器搭建出當年古老的通信聯絡方式，并找到了波多黎各的阿雷西博天文臺，通過射電望遠鏡上的無線電放大器，嘗試向ISEE-3交換“信號”。經過幾周的努力，團隊成員檢測到ISEE-3頑強的“生命”跡象，并試圖將其移至一條新的軌道上。此時，82歲的羅伯特堅信他的“孩子”能夠回歸。

看著他們的努力，NASA破天荒地跟他們簽署了“免償還協議”，讓這個團隊可以使用這個已經退役的太空設備，這也是第一次由一個非政府民間機構全權操控一顆大型衛星。然而，這一次拯救行動沒有成功。ISEE-3上的氮氣增壓系統無法給推進系統提供足夠的壓力，這意味著無法點火，無法讓它改變軌道。

2014年8月10日，就像羅伯特在31年前計算的那樣，ISEE-3在飛行了31年和幾十億公里之后，與地球母親“擦肩而過”。

2015年10月18日，“太空牛仔”羅伯特因病去世，享年83歲。以“ISEE-3”為主頁的推特發了一條消息：謝謝你把我帶回了地球。我會永遠在那里——在你幫我設定的軌道上。

或許在下一個回歸年，ISEE-3將重歸地球。

摘自《知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