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硬脫”還是“軟拖”

屈一平

英國政府內部還需博弈，英國政府與歐盟還需博弈，找到對內對外的平衡點，考量著新首相的智慧。

距離英國脫歐公投公布結果已過去兩個多月，圍觀完這場“鬧劇”的民眾，都散了吧！畢竟，英國不是說“脫”就能“脫”。種種跡象表明，英國真正離開歐盟最早也要等到2019年底，更何況，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態度一直較模糊：一面是公投的脫歐結果，一面是議會近2/3支持留在歐盟的聲音，英國脫歐程序啟動的時間，考量著首相府的智慧。

盡管媒體各種猜測，給出了脫歐五花八門的時間表，英國首相府“脫歐意味著脫歐，但不會在今年年底之前啟動”一句，卻道出了其中若干復雜的因素。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所副研究員曲兵在接受《人民周刊》記者采訪時認為，英首相的態度十分重要，但什么時候啟動，梅需要很慎重，態度模糊也是一種策略，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內部有一個方案后才能跟歐盟去談。

進入“拖歐”時代

英國當地時間8月31日，英國首相特雷莎·梅同內閣成員在首相官方鄉間別墅契克斯召開為期一天的會議，制定脫歐的具體計劃。特蕾莎·梅告訴內閣大臣們，英國脫歐協議必須為英國人民爭取到最佳條款，并為海外英國人爭取到合理的交易。

自6月24日“黑馬”一般的脫歐公投結果出爐后，英國就上演了民眾反悔要求再投、總理火速辭職等一連串戲碼。等一切回歸平靜，終于要討論何時及如何離開歐盟時，人們才發現，公投脫歐僅僅是整個棋盤開始一步。

2007年通過的歐盟憲法性文件《里斯本條約》第五十條規定：歐盟成員國有權“根據本身的制憲要求，決定退出聯盟”。一旦英國決定觸發這一條款，則將進入最長兩年的談判周期，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中止其歐盟成員國資格；如果期滿時各方沒有談出共識，時間還可以延長。

與此同時，首相特雷莎·梅稱，英國需要更多時間為談判做準備，因此她今年不會啟動退歐條款。英國國際貿易大臣福克斯7月曾表示，明年初可能是英國觸發退出條款的最佳時間。

“英國國內不同政治力量有不同訴求，硬脫派的觀點，是不要跟歐盟談那么多。”曲兵認為，英國議會里面2/3是支持留在歐盟的，讓議會表決的話，是不希望脫歐的，但公投是這樣的結果，就很尷尬。所以，新首相要拿捏怎么操作，特雷莎·梅本人是不希望一拖再拖的，但也不會那么快。

而倫敦金融城的消息人士透露，觸發退歐條款的時間可能比福克斯所說的更晚，因為處理退歐和國際貿易問題的新政府部門人員還沒有齊備。

據《星期日泰晤士報》報道，由于英國負責外交和脫歐事務的政府部門仍在人員招募之中，英國在明年年底前可能都無法啟動第50項條款。脫歐事務大臣戴維·戴維斯需要的250名工作人員名額目前連一半都沒有招到，而國際貿易大臣福克斯的1000個招聘名額更是只完成了不到100人。

也就是說，公投只能表明意向，啟動條約才意味著脫歐程序開啟。

以此類推，英國真正脫歐最快也要到2019年年底或者2020年年初。

歐盟面臨政治不確定性

除了英國自身的因素，明年5月的法國大選、9月德國大選，可能也會把觸發退歐條款的時間推后。

曲兵分析，歐盟面臨的政治不確定性，的確會左右特雷莎·梅當前的抉擇，在知道談判對手是誰之前，她不會輕易啟動脫歐程序。

英國脫歐公投猶如脫韁的野馬，意外結果超出了幾乎各國政客、學者和精英階層的預期。目前，這一黑天鵝事件的影響尚在發酵。

接下來1年內歐盟還將面臨很多政治上的不確定性——荷蘭2017年3月舉行的大選，法國2017年4月和5月的大選，德國2017年10月的大選，而英國脫歐之后，各國反歐政黨也可能會將脫歐作為競選內容。

對英國而言，暫時拖延啟動脫歐談判的時間，視政治風向走勢而動，選擇談判時機和內容對于英國爭取更多福利而言，是占優的策略。

有專家指出，英國脫歐還面臨憲法危機的風險。英國法律界大量專家認為，英國政府在沒有得到議會授權的情況下，是無權觸發《里斯本條約》第50條的。

“理論上說是這樣，不過梅是可以繞過議會有操作的空間。”曲兵分析，憲法危機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首相的意見還是很重要。也就是說，梅還是可以繞過議會啟動脫歐談判的。英國百姓也不希望出現憲法危機，畢竟對目前的經濟發展不利。不過，即使觸發《里斯本條約》第50條，一定會以“軟著陸”方式體現。

博弈尋求利益最大化

英國與歐盟之間的關系，目前的兩種主流意見是：以成員身份待在歐盟單一市場內；不做成員，但是保留進入歐盟單一市場的權利。歐盟領導人已經對英國表態，不管英國在兩者之間如何選擇，在人員流動、遵守歐盟規則、為歐盟繳納會費等方面，英國都要承擔必要義務。但是，英國國內的脫歐派選民拒絕承擔這些義務。

另外一種模式就是效仿加拿大，與歐盟達成自由貿易協定。但是這種選擇將給英國進入歐盟單一市場帶來限制，另外談判時間也會很漫長，談判帶來的不確定性將不可避免地傷及英國經濟。

據《泰晤士報》報道，就英國是否應該留在歐盟單一市場的問題，內閣已經產生了較大分歧：英國財政大臣菲利普·哈蒙德近日對一些大臣提出的退出歐盟單一市場的提議表示抗議；而脫歐事務談判特使大衛·戴維斯和國際貿易大臣利亞姆·福克斯認為，要兌現特雷莎·梅收緊歐盟與英國出入境限制的承諾，英國就必須退出歐盟單一市場。

“各方都在探測對方的底線，儲備自己的策略。”曲兵表示，英國一旦退出歐盟，即便能獲得所謂的來自歐盟單一市場的好處，但是要付出的代價肯定要比以前高。另一方面，現在英國政府本身就是由脫歐派和留歐派共同組成的，另外一派可能會認為繼續去尋求歐盟的單一市場付出的代價可能會大于英國從歐盟得到好處。英國政府內部還需博弈，英國政府與歐盟還需博弈，找到對內對外的平衡點，考量著新首相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