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韓璐璐
摘 ? 要:德國民族主義的形成經歷了一段漫長的過程。從1517年開始的宗教改革,到18世紀的啟蒙運動,再到18世紀末19世紀初反抗拿破侖的民族解放戰爭,這些重大的歷史事件大大促進了德國民族主義的形成。縱觀歷史,我們可以看出民族主義對于德意志歷史的影響非常深遠。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民族主義一方面促進了德國的統一,另一方面也成為德國發動兩次世界大戰的思想誘因之一。如何正確地對待民族情感和愛國熱情,如何把握好民族主義的尺度,良性的民族主義需要什么樣的社會環境,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對于每一個國家、特別是對關系錯綜復雜、歷史包袱沉重的亞洲國家依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德國;民族主義;思想根源
中圖分類號:K516;D091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29-0069-02
“民族主義這個概念具有多義性和矛盾性,很難對它進行描述和界定。民族主義既可用來指稱民族解放運動,也可指稱民族壓迫的一種意識形態。在德國和意大利建立民族國家的過程中,民族主義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也導致了多民族的奧匈帝國的解體。在帝國主義時代,民族主義成為殖民擴張的動力。在反抗殖民主義的斗爭中,民族主義又為殖民地人民擺脫殖民統治提供了理論依據。“民族主義”最先由Johann Gottfried Herder在1774年提出。民族主義在德語語境中具有明顯的消極涵義,而在法語和英語語境中以及法國、英國、美國的政治歷史意識中,這一點并不適用。”①
近代德國民族主義的萌發可以追溯到1517年由神學教授馬丁·路德開啟的宗教改革。宗教改革是歐洲歷史上一個重大的轉折點,標志著歐洲中世紀的結束和現代史的開始。天主教在歐洲中世紀時期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教會和封建統治者互相利用。教會幫助統治者控制人民的思想,使他們甘心忍受統治者的壓榨。作為回報,統治者給于教會一系列的政治和經濟特權。中世紀晚期的教廷腐朽不堪,教會買賣圣職,販賣贖罪券,欺騙信徒,搜刮民財。其中尤以德意志人民遭受的剝削最為嚴重,所以當時的德意志被稱為“教皇的奶牛”,大量財富從這里源源不斷地流入教廷。天主教教會的眾多弊端也使許多教會內部的神職人員感到非常不安,他們認為,教會改革迫在眉睫。1517年10月31日,馬丁·路德提出《九十五條論綱》,正式名稱為《關于贖罪券的意義及效果的見解》,以此開啟了宗教改革的序幕。在《九十五條論綱》中,路德認為《圣經》而非教皇才是信仰生活的最高權威,他抨擊了教會販賣贖罪券、欺騙信徒的行為。贖罪券并不能洗清任何罪孽,且教皇并沒有免除罪孽的權力。最后路德揭露了教皇販賣贖罪券的真正目的,即搜刮錢財。
1520年路德發表了《致德意志基督教貴族公開書》,宣稱教權并不高于世俗政權,教會無法對自身進行改革,號召德意志的貴族們召開宗教會議,改革教會。路德以此對教皇的專制腐化和對德意志事務的干涉提出抗議,要求德意志在精神上擺脫控制,獲得獨立。路德“提出了德意志必須依靠德國皇帝和諸侯將羅馬教皇的政治經濟勢力驅逐出德國,建立德意志民族教會,實現教會組織獨立的主張②”,這些思想就像一面鏡子,清晰地映照出德意志民族意識的萌芽。
在民族意識的發展過程中,民族的語言和文字扮演者至關重要的角色。宗教改革以前,德意志并沒有統一的德語書面語。馬丁·路德翻譯的《圣經》在德意志廣泛傳播,受到人民的歡迎,實現了德語書面用語的初步統一。在德意志宗教改革時期,馬丁·路德認為信徒和上帝之間不需經由神職人員即可進行交流,而閱讀《圣經》是直接與上帝交流的唯一方式。但當時《圣經》是用拉丁文所著,且非常昂貴,普通的德意志人民既不識拉丁文,也無力購買閱讀。而當時德語被認為是粗鄙的下等人所使用的語言,并沒有全德意志通用的、統一的書面用語。路德認為,信徒理所應當使用本民族的母語閱讀《圣經》,這樣才不會被神職人員的謊言所誤導,才能真正領悟上帝的話語。1521年路德開始在瓦特堡翻譯《圣經》。1522年9月德文版《圣經》出版后獲得了極大的反響,受到了信徒的認可。此后,雖然各地的德意志人民講不同的德語方言,但是在書面用語上德語實現了初步的統一。在實現德語統一的道路上,格林兄弟接下了第二棒。雅各布·格林和威廉·格林分別出生于1785年1月和1786年2月。在兩個年青人所生活的19世紀初期,在拿破侖的逼迫下,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羅馬帝國解體,德意志成為一個由39個大小邦國組成的萊茵聯邦與未加入聯邦的普魯士、奧地利組成的怪胎。雖然萊茵聯邦在1913年萊比錫會戰后解體,拿破侖的勢力被趕出德意志,但此時的德意志無論從名義上還是實質上都淪為一個經濟上落后、政治上保守分裂的政治體。1838年格林兄弟飽含著對德意志民族的熱愛和對民族前途的憂慮開始編纂《德語詞典》,雖然格林兄弟直到去世前只完成了一小部分的編纂工作,但由他們開啟的詞典編纂工作促成了德語的最終統一。
除了統一語言的努力外,在民族情感的驅使下,以格林兄弟為代表的德意志浪漫主義時期的知識分子開始挖掘德意志中世紀的歷史,收集德意志民間歌謠和傳說,例如阿尼姆和布倫塔諾搜集的民歌集《男童的神奇號角》。這些真正的、來自于人民生活的藝術文化揭示了德意志民族精神的起源。德意志浪漫主義文學思潮喚醒了德意志人民的民族意識,為普魯士領導下的民族統一進程中德意志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形成作出了巨大貢獻。
18世紀上半葉,是世界文化史上繼文藝復興之后又一場思想解放運動,而法國正是這場思想啟蒙運動的核心區域。啟蒙運動以“理性”為標志,追求“自由、平等、民主”的資產階級思想,抨擊封建專制制度。1789年7月14日巴黎人民在啟蒙思想的指引下沖向象征封建專制的巴士底獄,對人類歷史影響深遠的法國大革命爆發了。在經歷了吉倫特派統治、雅各賓派專政以及熱月黨人統治后,拿破侖發動霧月政變,建立了執政府。拿破侖執政后不久,因為反法聯盟的干涉和法國建立歐洲霸權的野心,拿破侖開始進行武力擴張。任何的外來入侵者在占領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破原有秩序,大多使用暴力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建一套新的、符合自身利益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新秩序,并力圖維護新秩序的正常運轉。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辯證地看待和分析歷史事件,古人亦云,“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受到侵略的國家喪失了主權,資源被大肆掠奪,人民遭受侵略者的奴役與殺戮;但另一方面,如果入侵者打破了被占領區原有的落后的、專制的制度,并以新的、先進的制度取而代之,那么這種入侵行為在客觀結果上對被侵略地區就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例如拿破侖入侵德意志。1805年10月,拿破侖在德意志的烏爾姆打敗了奧地利,12月又在奧斯特里茨擊敗了俄奧聯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第三次反法同盟徹底瓦解。在拿破侖的授意下,一些德意志邦國退出以奧地利為首的神圣羅馬帝國,于1806年在巴黎組建萊茵聯邦。萊茵聯邦為拿破侖提供金錢和軍隊,與拿破侖的法國組成軍事同盟,拿破侖成為萊茵聯邦的保護人。拿破侖是資產階級利益的代言人,萊茵聯邦在拿破侖直接或間接強迫下參考法國模式,在行政、司法、經濟財政、農業和教育等領域實行了一系列改革,摧毀了封建專制制度,大大促進了德意志資本主義的發展,邦國之間的合并改善了德意志以前碎片化的政治狀態,這有利于德意志民族國家的統一。在法國的刺激下,普魯士也開始推行改革,這為普魯士領導德國統一創造了條件。但同時拿破侖為了支撐法國在歐洲其他國家進行擴張侵略,加緊了對德意志占領區的掠奪,這激起了全體德意志人民的強烈反抗。一些知識分子意識到弘揚民族精神,激發人民民族意識是取得反抗拿破侖統治的民族解放斗爭的精神基礎。正是在這樣的歷史契機下,生活在四分五裂的、各個邦國的人們在德意志民族精神的感召下,放棄政治分歧和地域偏見,團結起來反抗拿破侖的統治,德意志人民的民族精神和民族主義思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發式的發展,為1871年普魯士統一德意志奠定了思想基礎和群眾基礎。民族主義的興起大多與邊境受到外敵進犯、異族統治等有關,德國民族主義思想的興起亦是如此。正是以拿破侖為代表的先進資產階級力量對萊茵聯邦的統治促進了德意志民族意識的覺醒,為德意志民族國家的最終建立打下了基礎。對德意志人民來說,拿破侖對德意志的入侵占領無疑是莫大的恥辱,但同時它又是德意志走向民族大復興的轉折點。但這絕不意味著人們應當容忍、甚至鼓勵侵略行為。相反,任何侵略行為都將受到國際社會的一致譴責,受到被侵略人民的強烈反抗。
德國民族主義思想為反對外族入侵、爭取民族獨立、建立民族統一國家以及從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過渡的道路上發揮了重要作用,展現了民族主義積極的一面。但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民族主義與普魯士的軍國主義結合,淪為德意志第二帝國推行擴張性、侵略性的世界政策的工具。在德意志第三帝國時期,民族主義又與法西斯主義結合,蛻變為狹隘的民族沙文主義,再次淪為納粹德國侵略擴張的工具。作為一戰和二戰的戰敗國,德國喪失了大片領土和人口。歷史告訴我們,民族主義思想可以在遭受外來威脅時發揮積極作用,凝聚力量,團結人心。當民族主義失控而走向極端時,就可能把國家和人民推向災難的深淵。
★本文由黑龍江大學青年科學基金項目(人文社會科學)資助發表(項目編號QW201423,項目名稱《十九世紀德國民族主義思想起源研究》),是該項目的中期研究成果。
注釋:
①Kunze, Rolf-Ulrich. Nation und Nationalismus. Darmstadt: Wissenschaftliche Buchgesellschaft, 2005:20.
②孫惠.德國的民族主義與德國的統一[J].懷化學院學報,2010(08).
參考文獻:
[1]孫惠.德國的民族主義與德國的統一[J].懷化學院學報,2010(08).
[2]張國臣.論近代德國民族主義的形成[J].許昌師專學報,1996(01).
[3]Wehler, Hans-Ulrich. Nationalismus: Geschichte, Formen, Folgen [M]. München: Verlag C.H. Beck,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