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山在那里

懸崖肅穆威嚴。云朵

懷著無限悲憫，望一眼深壑

為這群衣衫襤褸的靈魂

捏一把汗

探險是個玄妙的詞語

有種絕望與刺激

如同啜飲一團火焰

燒心燒肺

甚至化骨成灰

鳥鳴清脆，在心底

唱一支無韻之歌

關于祖國，關于母親，關于

那些大海和花朵

星子，在寒夜閃爍

雪崩。斷了所有退路

只要那旗子不倒

風就不會迷失方向。有一個聲音

從骨骼深處迸出

繼續，繼續

山的預見

季節突然失了顏色

一千只鳥在天空深處，發呆

一些羽毛剝落，飄散

很多花凋謝在春天的路上，琴聲蒼茫

青蔥的馬蹄，遽然退后

一場黑色風暴。從地底滋生

蔓延。腐爛所有該腐爛的

心靈漫出的無數朵祥云

一遇黃塵，凝成冰

山，早已預見了什么。蒼茫的眼

越過蜿蜒的歷史，順著流水的走向

渡走每一瓣落花

連同黑陶的夢，河伯的傳說

從昆侖山，到黃浦江

鋪滿白皚皚的哀傷

一個倍受崇敬的人，已飄遠

一段高山流水的情，被覆蓋

一片森林消亡，一塊綠洲沙化

一場戰爭，幾十萬個家庭失去親人

有人大聲念著悼詞

有人突然從夢中驚醒

還有人，舉著斧子，瞄準那些傷痕

這世紀末最后一場大雪

悄然降臨，悄然遁形

山的盡頭

帶我去那里，不要猶豫

天無止境地陰沉著，由它去

山不能自由呼吸，由它去

草葉被一些無情的手丟在水里

由它去

堅持認為，毀滅是最美的結尾

流星開在花園，海水也會干涸

短，不過一瞬

長，不過永遠

是什么把灰燼種在我心房

給我火石，和你一起把黑暗點亮

有神靈在幻洞里飛翔

復雜的聲音，奇怪的聲音

召喚我，召喚你

沿著一條峭壁，走過去，有鮮花迷霧

再走過去，有甘甜的紅果，有荊棘的刺

再走過去，我們就飛了，然后

墜落

墜落

山的盡頭，落英繽紛

秋山遙看

心隨雁飛，我在云水深處泅游

山嶺或高峻或低矮

都有一顆高貴的漢語之心

古典，是我目力所及的一座高峰

直接刺穿世俗的燈紅酒綠

喚醒那些

暗夜里無處歸依的月光

桂花一直在

山月一直在

綠綺琴一直在

王維和李白一直在

山水之間有大美

山水之間亦有大悲慟

秋山枉自斑斕

內里空蕩蕩。你聽

煙云散盡時

幽壑中傳來隱者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