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產出實驗研究

□王靜靜 楊新璐

中亞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產出實驗研究

□王靜靜 楊新璐

本文以漢語單字作為實驗語音材料，采用語音軟件對中亞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的發音特點進行聲學描述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中亞留學生單字調容易出現的偏誤現象為去聲誤讀成陽平或上聲，陰平誤讀成陽平，陽平誤讀成陰平。此外，它們的偏誤特點為陰平不能趨于直線，陽平升不到位，上聲不能夠先降后升，去聲降不到底。從時長特征來看，中亞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發音的時長比對照組短。本研究的結論對對外漢語教學中漢語聲調的教學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中亞留學生 漢語聲調 聲學分析

一、引言

漢語聲調有區別意義的作用。由于俄語沒有聲調，聲調對于母語為非聲調的學生是有特殊困難的。中亞留學生很難把握漢語聲調的升降曲直變化，容易形成聲調偏誤。以往關于留學生習得漢語聲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日本、韓國、泰國、越南、美國等國家，而較少關注來華人數少的國家。沈曉楠通過聽辨調查和實驗分析，得出美國人學習漢語聲調的偏誤為：陰、陽、上、去四個音調中去聲錯誤率最高，陰平其次，陽平和上聲的錯誤率相差無幾。[1]吳門吉、胡明光用聽辨的方法，得出越南學生的漢語聲調偏誤規律為：高平調55念為半高44，全降調的調域較窄，起調不夠高，落點不夠低。漢語的四個聲調中，去聲情況最差；上聲主要是控制不好；陽平的起調偏高，上升急促而不平滑。[2]劉藝調查了日韓學生的漢語聲調偏誤：日韓學生的陽平和上聲聲調曲級非常接近，偏誤集中在調型而不是調域上。[3]然而，針對中亞留學生的聲調實驗研究相對較少。本文通過中亞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習得的聲學實驗，探究中亞國家留學生漢語聲調習得的普遍問題，更加有針對性地服務于中亞留學生的對外漢語聲調教學實踐。

二、實驗分析

（一）發音人

本實驗以兩位女性發音人為研究對象，均為新疆師范大學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研究生，母語為俄語，學習漢語時間為4年到6年。她們均已通過新漢語水平考試，并獲得六級證書，年齡在25歲到30歲之間。對照組為一名新疆師范大學英語專業研究生，母語為漢語，通過普通話水平考試，并獲得二級甲等證書，年齡23歲。

（二）錄音材料和語音樣本采集過程

發音材料全部選自《現代漢語3500常用字表》，其中包括普通話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音調在內的單音字124個，選擇測字考慮了不同的元音做韻母。將四個聲調各單音字任意打亂順序呈現給實驗人，以保證實驗結果的真實性。錄音地點安排在新疆師范大學昆侖校區一間安靜的教室，應用Praat4.1.18（2003）軟件對每位發音人朗讀的實驗材料進行語音樣本的采集，采樣頻率為22050HZ。由戴爾Y465筆記本電腦和深海塞耳HD650耳機完成錄音工作。在正式錄音之前，先讓發音人熟悉實驗材料并進行試讀，實驗過程中，發音人對單音字進行先正讀后逆讀的順序。錄音后，將這些錄音材料以WAV的語音文件格式存入電腦。

（三）語音分析過程

實驗分析采用Praat4.1.18（2003-2016）軟件進行標音，運行腳本得出各個發音人韻母部分十個點的基頻數據，再將每個人各聲調所有樣本的原始基頻值導入到EXCEL中，分別求得各發音人各個聲調所有的基頻均值，并計算出實驗組和對照組聲調的五度值。再提取韻母時長、絕對時長，并計算出相對時長（相對時長=韻母時長/音節絕對時長）。趙元任先生于1930年發表《一套標調的字母》提出了五度值標調法。[4]現在語言學界多采用趙元任創制的五度值計調法來標記調位。[5]五度值記調法為記錄和描寫各種聲調表現的實用而簡便的方法。五度值記調法與聲調線和“標聲符號”相比較，明確提出五度的聲調標尺，五度值的實驗計算在聲調分析中具有重要意義。[6]

本文采用石鋒在天津話聲調的實驗中采用的方法，具體的公式表達為：

其中a為調域上限頻率，b為調域下限頻率，x為頻率的平均值。所得到的T值就是x點的五度值參考標度。[7]這樣得出來的五度，其中的0～1.0相當于五度值中的1度，1.0～2.0相當于五度值中的2度，2.0～3.0相當于五度值中的3度，3.0～4.0相當于五度值的4度，4.0～5.0相當于五度值中的5度。通過T值，把不同發音人的測量數據放在一起來對照進行分析。[8]

三、實驗結果

（一）聲調偏誤類型

偏誤率為偏誤數量除以該聲調聽辨總字數。筆者對兩位中亞女性留學生單音字的發音聲調進行聽辨，得出單字調的偏誤情況，并進行偏誤類型的統計分析。統計出實驗組中亞留學生單音字誤讀情況，見表1：

表1：實驗組中亞留學生單音字聲調偏誤類型統計情況

由上表可知，誤讀數量最多的類型有四類，分別為去聲誤讀為陽平，去聲誤讀為上聲，陰平誤讀為陽平，陽平誤讀為陰平。這四類誤讀類型的偏誤數量高達81例，將近占到偏誤總數的77%左右。誤讀數量超過5例低于10例的有五種類型，也需要引起特別注意，低于5例的有三種偏誤類型，需要注意。可見，從被誤讀的聲調角度分析，中亞留學生最易出現去聲讀成陽平或上聲，陰平讀成陽平，陽平錯讀成陰平的誤讀現象。

（二）聲調基頻值對照

通過圖1實驗組和對照組發音基頻曲線的對比，我們可以看出中亞留學生的偏誤主要的特點可以總結為：陰平不能趨于直線、陽平升不到位、上聲不能夠先降后升、去聲降不到底。

圖1：發音人1-發音人2-對照組聲調基頻曲線圖

為了避免發音人的個體差異，我們進一步將基頻值轉化為五度值。圖2聲調五度值的觀察結果如下：

陰平調：對照組陰平平均T值為4.49，T值最高為4.61，T值最低為4.38，二者相差0.23。普通話陰平調值是55調，位于調域的上部4度中到5度之間，對照組陰平調符合普通話的陰平調。實驗組發音人1平均T值為3.27，T值最高為3.65，T值最低為3.08，二者相差0.57。發音人2平均T值為3.02，T值最高為3.24，T值最低為2.70，二者相差0.54。實驗組的發音人1和發音人2位于3度線附近，調值大都是33，明顯低于普通話的陰平調。

陽平調：普通話陽平調是從調域中部到調域上部的升調，調值是35、24或25。對照組的T值最小為1.39，終點的T值最高為3.94，二者相差2.55，對照組陽平調大致符合普通話的陽平調調值24。實驗組發音人1最小T值為3.05，最大T值為3.72，二者相差0.67。發音人2最小T值為2.27，最大T值為3.09，二者相差0.82。從調型上來看，實驗組的中亞留學生較為一致地陽平起點調值高，調值升不到位。

上聲調：上聲調的調值是214或213，調型是曲折調，起始部分有些下降，將近時長的一半都停留在調域的底層，末尾部分上升到聲調的最高值。對照組起點T值為3.74，第六個點最低，為折點，T值為2.66，終點T值為3.30。實驗組發音人1的T值起點為3.85，第九個點最低，T值為3.08，終點T值為3.25；發音人2起點T值為2.66，第六個點最低，T值為2.05，終點T值為3.05。實驗組發音人主要問題是調值降不下去，導致上聲調先降后升的發音特點不夠明顯。

去聲調：去聲調從調域頂部到調域底部，起始處下降比較平緩，然后急速下降至最低。調值可記為52。起點最高T值為4.43，終點最低，T值為1.47。實驗組發音人1起點最高T值為4.03，第八個點最低，T值為3.00。發音人2起點最高，T值為2.34，第六個點最低，T值為1.72。實驗組發音人去聲調調值降不到底。

圖2：發音人1-發音人2-對照組聲調五度值圖

（三）聲調絕對時長和相對時長對照

調長是漢語聲調的重要特征，是發音人發聲調韻母部分的發音時長。不同的發音人發音調時的時長差別很大，不僅性別存在差異，而且年齡間也存在差異，同性別內也存在較大的差異。[9]

一般來說，不同的聲調調型有不同的時長。在普通話聲調中，上聲最長，陰平次之，陽平較短，去聲最短。由圖3可知，對照組的絕對時長順序完全符合這一規律。發音人1的四聲時長順序是上聲最長，陽平次之，陰平較短，去聲最短。發音人2的四聲時長順序是上聲最長，陰平次之，陽平較短，去聲最短。發音人1的陽平平時長較之陰平時長偏長，發音人2是的中亞留學生的四聲時長順序掌握得較好。但是，在普通話聲調中，中亞留學生的單字調發音都比對照組的發音時長短。

對照組四聲聲調的相對時長順序為：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發音人1女留學生的聲調相對時長順序：上聲＞陰平＞陽平＞去聲；發音人2女留學生的四聲聲調的相對時長順序：上聲＞陰平＞去聲＞陽平。但是，在普通話聲調中，中亞留學生四個音調的相對時長都比對照組四個音調的相對時長短。

圖3：聲調的絕對時長和相對時長（單位：秒）

四、結語

本文通過對中亞女留學生的漢語單字調的習得進行實驗分析，得出中亞留學生的發音偏誤率高、誤讀類型混淆、類型的偏誤情況基本一致的結論。陰平不能趨于直線、陽平升不到位、上聲不能夠先降后升，去聲降不到底。聲調調值陰平調讀得過低，陽平起點調值高，調值升不上去，上聲調由于起點高而降不下來，去聲調調值又降不到最低點。另外，中亞留學生讀單字調的四個聲調的時長均比對照組的時長短。

針對中亞留學生的聲調產出時出現的具體問題，在聲調教學中，可以讓學生多練習陰平的起調，起調要高，讓學生感受到5度的音高；把握陽平3度的起點位置，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反復訓練；詳細介紹上聲的調型走勢特點，即先降后升、前短后長的凹形特征；去聲借助由上而下的手勢，突出其降勢，盡可能要降到沒有聲音為止。[9]最后，盡量使學生發音時適當延長發音時長，以避免發四種聲調時易犯時長偏短的偏誤。多聽多練，大量反復跟讀及模仿聽力材料，培養留學生的聲調感，才能讓外國留學生掌握普通話的聲調格局。

（本文受2010年漢語國際推廣中亞基地科研課題研究項目“中亞留學生漢語習得偏誤研究”，項目編號[ZYJD201030]和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3YJC740124]資助。）

[1]沈曉楠.關于美國人學習漢語聲調[J].世界漢語教學，1989，（3）.

[2]吳門吉，胡明光.越南學生漢語聲調偏誤溯因[J].世界漢語教學，2004，（2）.

[3]劉藝.日韓學生的漢語聲調分析[J].世界漢語教學，1998，（1）.

[4]石峰.論五度值記調法[J].天津師大學報，1990，（3）.

[5]趙元任.語言問題[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6]劉珣.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簡論[M].北京：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2002.

[7]石鋒.天津方言雙字組聲調分析[J].語言研究，1986，（1）.

[8]石鋒.關于聲調分析的幾個問題[A].石峰，廖榮蓉.語音叢稿[C].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4.

[9]李海波.土庫曼斯坦留學生漢語單字調習得的實驗研究[D].杭州：杭州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

（王靜靜 楊新璐 烏魯木齊 新疆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83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