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自行車去哈佛

章創生

我在美國考察時，美中文化交流中心主席翁先生的侄子考上哈佛大學。家里準備慶賀，他也請我們一塊兒去聚會。我們表示祝賀之后，就問翁先生的侄子康納德什么時候起程去哈佛，他回答說大概提前兩個月。提前兩個月？我很不理解。他說，他要騎自行車去哈佛。

我很吃驚，一個能考上世界一流大學的學生家庭，難道還差那點路費，非得讓孩子騎自行車前往？

康納德的父親派克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著對我解釋道：“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向這個靦腆的青年道了一聲祝賀后，即問道：“你怎么決定要騎著自行車去哈佛呢？這是段不近的路程，一天騎車150公里，都得用一個多月吧？”

“是的。我喜歡自行車運動。如果單是趕路還用不了這么多時間，我還想在沿途看看。”

“你打算做些什么呢？”我繼續問。

“我需要一次檢驗自己毅力和勇氣的機會。這十多年的讀書生活中，我還從未有過這種體驗。還有就是我一直想研究一項課題——橫貫美國東西的自助旅行，它的最低成本是多少。”

一個熱愛運動、熱愛生活、獨立探索而又富于想象的男子漢形象使我為之震撼。在席間，我還向派克先生咨詢了他教育兒子的一些往事。

康納德出生六個月以后，派克就在兒子的搖籃邊拴上奶瓶和水瓶，讓他嘗試獨自取奶取水。

康納德一歲半以后，派克就為兒子專門配置了飯桌，讓他自己嘗試用餐，即使兒子吃得少掉得多，也從不批評。

康納德兩歲以后就有了自己的房間，派克在兒子的床頭放置很多玩具動物與他做伴。臨睡時，給兒子親吻并道上晚安后離開，康納德也就漸漸地養成了戰勝孤獨和黑暗的習慣。

康納德再大一點就喜歡跟同齡人玩了。無論是在社區或是在兒童樂園，派克會遠遠地站在一旁，不干預兒子的活動。小朋友們在一起，常常會有爭論、抓扯，甚至是打架，只要沒有頭破血流，派克決不會去參與。康納德在玩耍中突然跌倒了，派克不僅不會上前攙扶他，還有意躲避。兒子四顧見家長不在身旁，就會自覺爬起來。

康納德11歲那年，由于好強，個子又小，幾次都被兩個頑皮的大個子同學打得哭喪著臉跑回家。有一次，他的鼻血被打出來了，很傷心，他要爸爸去給他幫忙。派克心里很難受，但他對兒子說：“康納德，你應該自己去處理。”

“我打不過他們呀。”兒子無奈地說。

“只要你認準是對的，就不能放棄，就不能逃避！你可以打不過他們，但你的精神卻不能倒！”派克堅定地說。

“爸爸，你是要我去打回來？”

“不，你打不過他們，但你可以堅定地站在他們面前！”

兒子的鼻血還掛在臉上，就轉身出門，像個悲壯的殉道者又站到了那兩個肇事者的面前。暗暗尾隨其后的派克，發現那兩個大同學突然顯出詫異的眼神，望見康納德那一副像要決一死戰的神色，他們遲疑了片刻，便轉身離開了。從此，再沒有誰來欺負康納德了。

我們這一餐飯后不久，康納德就上路了。

我訪美歸來后，曾向翁先生問起康納德的情況。他告訴我，康納德一路上騎自行車，在沿途的飯館打工，并做社會調查，比如旅店等級、客人消費等情況。到了哈佛大學，他交上厚厚一本課題調查資料，還給父親寄回一路上拍攝的幾百張有趣的照片。

出發前，父親給了康納德1000美元，結果他到校之后，寄還父親1000美元，還有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