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鵬
[摘 要] 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具有著眼全局的戰略性、兼容并蓄的開放性和戰教合一的實踐性。準確把握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特征,對于加強新形勢下軍隊人才隊伍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 劉伯承 軍事人才 特征
劉伯承在長期的革命和軍隊建設實踐中,在繼承和發展馬克思主義關于軍事人才思想的基礎上,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軍事人才思想。
一、著眼全局的戰略性
面對不同時期我軍人才隊伍建設現狀,劉伯承總是以一個軍事家、戰略家的寬闊視野,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深刻洞察我軍人才的戰略需求,對軍事人才的整體發展、建設重點和發展目標了如指掌,科學謀劃布局,牢牢把握軍事人才建設的主動權。
不限一時,長遠謀劃軍事人才建設。“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軍事人才成長周期比較長,特別是中高級指揮員和優秀技術專家,需要經過長期實戰磨煉和訓練培養才能成長起來。對于軍事人才建設,劉伯承立足于現在,著眼未來。他從打贏戰爭出發,根據部隊作戰和建設形勢變化,準確預判未來一個時期軍事人才現實需求,未雨綢繆,提前部署。當我軍還處于小米加步槍的時代,他就從正規作戰的前景考慮我軍人才建設問題。劉伯承在1938年9月1日給冀南區負責同志的信中寫道:“此外還要軍事人才,尤其年輕有本事的軍校學生(步、騎、炮、工乃至經理、軍醫都缺)。此刻部隊急需此種軍事人才來提高我們的軍事學習,以適應抗戰前途——正規大戰的要求。望羅致十人到我們教育機關來做種。”[1]p364他把羅致軍事人才提到適應“正規大戰”的高度,把年輕有本事的軍校學生(指從國民黨軍校畢業而自愿參加八路軍的軍官)當作軍事人才的種子,足見其在人才建設上的遠見卓識。此時離抗戰開始才剛剛一年時間,他就預見到抗戰的前景必然要發展到正規的、大規模的戰略反攻。他提前布局,以年輕優秀的軍事人才“做種子”,不斷提高官兵素質,以適應抗日作戰的需要。
不限一域,全面謀劃軍事人才建設。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劉伯承培育軍事人才,總是從全局利益出發,協調各方關系,立體化打造軍事人才方陣。其一,培養軍地人才,促進軍隊與地方軍事人才協調發展。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農民自衛隊和地方武裝是正規軍的有力補充,能有效配合基干軍隊作戰。劉伯承選派年輕有為的軍隊干部到組織基礎較弱的農村組織發展農民自衛武裝力量,同時動員選拔農民自衛軍中的優秀分子參軍入伍,接受更進一步的磨礪和摔打。劉伯承主張正規軍、游擊隊、自衛軍(現在的民兵)必須有組織地配合行動。這三者能攥成拳頭,其中的人才是關鍵。其二,培養軍政人才,促進各類軍事人才均衡發展。劉伯承雖是軍事干部出身,但對政治、后勤保障、文化藝術等各方面的人才都很重視,不偏不倚。即使是不能直接參加作戰的文藝美術音樂人才,只要有革命意愿,他都招攬到部隊,擔任文化、政治教員或機關參謀。在劉伯承主持的軍事學院中,設有基本系、情報系、政治系、炮兵系、裝甲兵系、海軍系、空軍系和戰役系,為新中國建立起較為完善的軍事人才體系。其三,培養各層次人才,促進不同層級軍事人才立體發展。劉伯承對各層次人才的培養都很重視,中國工農紅軍大學雖然創辦時間不到一年,但培養了排、連、營、團、師、軍級干部3000多人次。
不限一勢,非對稱謀劃軍事人才建設。謀勢造勢,因勢制敵,是我國古代權謀思想的精華。“善兵者多度勢。”戰事上有態勢,人事上也有態勢。整體上看,強敵在文化水平、軍事技能和戰術素養上強于我,而我方在戰術運用、思想覺悟、戰斗精神、紀律意識方面強于敵。劉伯承善于通過模范帶頭、教育引導、戰場磨礪等方法強化和發揮我軍人才的優勢。他經常以模范戰例教育指揮員要養成戰斗的組織性、主動性、潑辣性與頑強性,其效果十分明顯。劉伯承創建的敵后武裝工作隊是非對稱軍事人才建設的典型。為破壞日本施行的所謂治安強化運動以擴大占領區的詭計,他果斷地將抗大六分校提前畢業,全體學員分別編成太行各個分區的武工隊,同時抽出班、排干部和優秀戰士混合編成,由營級干部領導這個小隊伍,活躍在敵人心腹地帶進行鋤奸、宣傳、征糧、瓦解敵偽軍等活動,在反“掃蕩”作戰中令敵人難以捉摸,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后顧之憂。
二、兼容并蓄的開放性
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堅持借鑒吸收古今中外優秀的人才思想理論,科學接受一切有益的軍事人才建設經驗,具有兼容并包的開放性。
善師四夷,拓寬軍事人才思想視野。劉伯承最早接觸外國軍事理論是在重慶蜀軍政府開辦的將校學堂。該學堂所設軍事課程大多沿用日本陸軍部頒發的“典范令”,即《步兵操典》《射擊教范》《野外勤務令》等。對日本“典范令”的學習掌握,是劉伯承接觸軍事學術的開端。1927年11月,劉伯承被派往蘇聯,開始了對國外軍事理論最為集中最為廣泛的學習。在近3年時間里,他閱讀了大量的馬列主義軍事論著,以及拿破侖、蘇沃洛夫等軍事名家的著作,研究了西方主要國家的戰史,學習了蘇聯紅軍的各種條令、戰略學、戰史、正規戰和游擊戰戰術、司令部工作、射擊學、野戰軍建設等,既提高了軍事理論水平,開闊了理論視野,又為他軍事人才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充分的養料。院校的學習為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基礎,而對數百萬字的外國軍事論著的翻譯和評介則為他軍事人才思想的形成提供了鮮活素材。我軍尚處在小米加步槍時期,他就超前考慮我軍正規化現代化建設問題,先后翻譯出《蘇軍步兵戰斗條令》《蘇聯紅軍司令部野外勤務教令》《軍隊指揮法》《合同戰術》等一系列軍事著作。這些譯作大量論述了軍事人才相關問題,比如指揮員和戰斗員的素養、司令機關的地位和職責、人員訓練等等。劉伯承學習和翻譯外國軍事論著,介紹和借鑒外國軍事理論和經驗,這項工作極大地促進了他對軍事人才一系列問題認識的廣度和深度,為他軍事人才思想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源泉和寬廣的理論視野。
師古不泥,厚積軍事人才思想底蘊。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根植于肥沃的中國歷史文化土壤之中,有著豐厚的文化底蘊。他諳熟古典,涉獵廣泛,既有《武經七書》等經典兵法,也有二十四史、《資治通鑒》等歷史典籍,還有《三國演義》《水滸傳》等文學名著。劉伯承在其論著中經常廣征博引經典古文,在作戰訓練中學以致用,并有所創造。邯鄲戰役大勝后,驕傲自滿在一些人身上抬頭,軍民互不尊重的現象時有發生。晉冀魯豫軍區警衛團一名排長與地方民兵隊長發生爭執,互相架起了機槍,險些釀成武裝沖突。劉伯承以古代兵法中“王者之道,厚愛其民者也,王者之師所向無敵”的道理,利用發生在邯鄲的《將相和》典故,要求部隊和地方有關部門組織參觀藺相如回避廉頗的回車巷舊址,編寫“將相和”故事下發部隊,排演《將相和》戲劇,以促進軍政、軍民團結。劉伯承將軍事人才思想深深扎根于部隊建設和作戰實際,既繼承歷史上的兵家文化,又有創新和發展。例如,他在強調部隊訓練的重要性時,引用《論語·子路》中孔子的“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以及諸葛亮在《將苑·習練》中的“軍無習練,百不當一;習而用之,一可當百”等論點,將其歸納成十六字訣,指出:“不教而戰,是謂棄之;教而后戰,是謂善之。”[2]p206以此說明部隊沒有經過訓練就去作戰是糟蹋生命,訓練之后去作戰才是愛護兵員的道理。從劉伯承這些育才用才事例和論述中,可以看出他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基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滋養了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
博采眾長,豐富軍事人才思想體系。采得萬朵花,方能釀成蜜。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借鑒和采用了其他老一輩革命家有關軍事人才的不少觀點和論述,一方面強化和佐證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中的觀點,另一方面則是彌補自身思想內容上的不足和短處,使得其思想觀點更加有力,內容體系更加豐富。1946年6月,晉冀魯豫軍區開展整軍練兵活動,為防止少數指揮員特別是高級指揮員“對練兵不熟悉而單委之于訓練參謀與下級指揮員來敷衍塞責”,劉伯承撰文指出:“朱總司令教指揮員要學會養兵、帶兵、練兵、用兵的四項本領,我們每個指揮員在這次整軍練兵中,必須在實際生活中學會這四項完全的本領。”[3]p97在這里,劉伯承把朱德提出的“會養兵、帶兵、練兵、用兵的四項本領”作為軍事指揮人才的“四會”要求。1951年6月,軍事學院組織臨淮關河川戰斗演習,劉伯承在演習總結會上談道:“彭德懷同志曾經指示我們,要我們各地軍隊及軍事學校能在后方先打下現代化各兵種的戰術基礎,然后開赴戰場,當能得到戰功。”[4]p92劉伯承利用正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指揮作戰的彭德懷的指示,引導學員正確認識學習戰術的重要性,用朝鮮戰場前線高級指揮員的親切寄語鼓舞士氣,效果十分明顯。
三、戰教合一的實踐性
古今中外關于軍事人才的培養總的來說有兩條途徑:其一,戰時通過戰場磨煉摔打促進軍事人才成長;其二,非戰爭時期通過教育訓練提升軍政素質。無論哪一種途徑都要經受戰場檢驗。劉伯承關于軍事人才培養方式方法的論述眾多,概括來講,就是以戰教戰,戰教合一。這是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的精髓,也是他培養軍事人才的一大特色。1947年8月,他在《關于人民武裝建設問題的講話》中強調,“訓練是戰爭的準備”,要“一面戰斗,一面教育,求得戰教合一,學用一致”[5]p519。在戰事頻繁的年代,戰教合一成為軍事人才快速生成的主渠道,戰爭為軍事人才培養提供了鮮活的養料,同時也是檢驗軍事人才培養成效的試金石。劉伯承主張把戰爭磨礪與訓練育才統一起來,強調作戰、訓練、教學相一致。他這些思想和觀點為培養軍事人才指明了方向,是馬克思主義軍事認識論在軍事人才教育訓練領域的具體運用。
以實戰為牽引,堅持在以練為戰的實踐中培養人才,是劉伯承一貫的軍事人才培養思想。在長期的作戰和訓練實踐中,他倡導和堅持訓練為作戰服務,在訓練中培養和發現人才。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他始終堅持用戰爭的尺度,用鮮血和生命的尺度去衡量訓練,強調為戰而練,以戰促訓,把訓練和作戰結合起來培養人才。作戰需要什么就訓練什么,仗要怎么打兵就怎么練,一切為打勝仗培養人才。劉伯承認為,我們練兵的課目、內容必須使各種不同的部隊“有的放矢”,力求適合作戰任務的需要。事實也證明,什么時間堅持了以練為戰的指導思想,軍事指揮人才的指揮水平和指揮能力提升就快,反之提升就慢。在抗日戰爭時期,劉伯承從消滅敵人保存自己的根本要求著眼,結合我軍實際指出,首先要把槍打準,槍打得準,才能迅速地消滅敵人,有效地保存自己。他強調:“軍人打槍不精通、不熟練,就說不上是軍人,那是外行。”[6]p455戰場上敵我雙方是實打實的對抗,來不得半點虛假,平時訓練聚焦作戰不緊,不能緊跟敵手進行針對性訓練,真正過硬的戰斗人才就培養不出來,戰時必將留下慘痛教訓。在抗日戰爭后期,劉伯承針對我軍作戰中戰術問題較多、戰斗人才技能欠缺的現狀,強調指出:只有把射擊、刺殺、投彈、掩蔽工作學好,戰術才會有堅實的基礎,才能完成任務。在解放戰爭初期,他又依據當時作戰需要明確指出:“我們是在戰爭中進行訓練,一次不能樣樣都學好,要著重技術、爆破、投彈、瞄準。”[5]p519這些思想都很好地指導了部隊的訓練實踐和人才培養,為提高部隊指戰員的訓練水平、增強作戰能力發揮了積極作用。
以實戰為平臺,堅持在以戰教戰的實踐中催生人才,是劉伯承倡導的軍事人才培養途徑。劉伯承認為,實戰對于部隊是最實際的鍛煉和訓練,對提高官兵的軍事素質,鍛煉部隊的作風,都能起推動作用。對于軍事人才成長而言,“最普遍最快的是在戰爭中學習的問題。戰爭中學習最重要。戰術檢討,業務自修,還有利用作戰間隙的訓練,完全可能像《恐懼與無畏》《人民是不朽的》書中所寫的那樣,訓練出干部來”[3]p232。這體現了他關于在戰爭前準備,在戰爭中學習,在戰爭后總結,堅持戰教合一的育才思想。劉伯承反對個別指揮員只管打仗不管訓練的做法,要求各級部隊邊打邊學習,邊打邊訓練,邊打邊研究,把作戰本身作為教育訓練的一種特殊方式,直接在戰斗中鍛煉隊伍,增強軍事人才的才干。1948年9月,劉伯承在《關于中野四個月指揮工作的指示》中要求:“各兵種各業務人員必須就實戰研究與練習中提高各自的技術、戰術及其他業務的技能。……這里必須造成勤于研究軍事學術的風氣,反對只打仗不訓練的錯誤觀點。”[3]p415事實說明,正是在劉伯承的領導下,中原野戰軍在戰場上涌現出了一大批有勇有謀、能打勝仗的杰出人才。
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是科學的思想理論。準確把握劉伯承軍事人才思想特征,對于加強新形勢下軍隊人才隊伍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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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伯承軍事文選(第3卷)[M].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2.
[5]劉伯承軍事文選[M].北京:戰士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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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