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礁洋頌

馬永波

堆積的礁石被泡沫肆意放大

來自奧林匹斯緊鎖的云霧

是眾神驚慌中拋擲的盛宴的杯盞

宙斯的球形閃電和白母牛

阿波羅抽搐的琴弦

赫爾墨斯的飛靴和手杖

還有雅典娜金黃的頭盔

這個大家庭驟經變故

眼珠驚愕如冰雹滾動

原來是泰坦巨人腳踏大山

揮舞橡樹的火把向天庭再度進攻

戰爭的結局早已預定

人類和眾神也忘記了這古老的仇恨

只有大海依舊，如阿喀琉斯的盾牌

堆積著無數燃燒的城池

接納神明憂郁的憤怒和巨人的殘肢

凝固成花環，紀念沒有面目的勝利

數千年過去，又一群小神悄然出現

他們懷抱激流，望洋興嘆

交換嘴角的玫瑰和頭上的荊棘

用草莓陷入皮膚的種子

唾棄那煙波深處跳蕩明滅的形影

他們保留了原初之愛的神髓

置身于水和石頭永恒的爭斗之間

騎士般的一視同仁，軟硬兼施

將洶涌翻譯成澎湃

將溫暖的洋流和暗流

擰成韁繩，要勒住萬頃波濤

這些衣衫單薄的小神，吹吹打打

將燈光的長矛插向鯨魚漆黑的背脊

讓大海一退再退，讓出蔚藍

讓出身體內部暗黃的房間

并將新神舊愛的姿容

合為一首非人的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