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不起”的禮物

王淼

當我正愁結婚7周年紀念日，該送太太什么禮物時，看到小區義工阿姨群正熱衷于拼布包的制作，瞧她們個個手挽著精致又亮眼、純手工縫制的拼布包，我便想著，要是太太也能挽個在手，擺脫那個拉鏈經常脫鉤，又毫無美感且殺了半天價才撿回來的廉價包包，她應該會很滿意。

“我要送給太太一個獨一無二，有錢男人也買不起的禮物。”于是，我鼓足了勇氣，把打算親自縫個拼布包送給老婆的豪情壯志，說給義工阿姨們聽，“小伙子真會疼老婆，要什么樣式，阿姨幫你剪裁?！绷x工阿姨不但沒有潑我這個粗指大掌的男子冷水，還熱情地伸出援手，且給了一句“只要你有這份心，就一定可以的”的鼓勵。想想從小到大我只縫過扣子，要挑戰完成一個手工細致的拼布包，還真有的“拼”呢！

才隔日，義工阿姨就送來我選定的款式和布料，簡單示范一上一下幾針壓線的技巧，再提醒我注意線段距離要壓得平均才會漂亮，接著就是我自個兒展現功夫的時刻。而這一切都得秘密進行，若把禮物曝光那多掃興，所以我得把正放寒假的太太連同兩個女兒送回娘家度假，算算也僅有三天的工作日，這期間我得正常上班，只能把握下班后的時間打拼了。

在昏黃的燈光下，左手拎按著拼布，虱目魚刺般大小的銀針就讓大拇指和食指如泰山壓頂般的夾捏著，幻想自己也有義工阿姨們熟練的技巧，一上一下努力地穿縫著，誰料那細短的針壓根不聽使喚，不是偏離了該壓的準線，就是壓出了三長兩短的線條，十針不到，我就開始后悔了。笨蛋！花錢買個胭脂華服不也是很好，干嗎自找苦吃，粗笨的雙手還要學什么翹蓮花指繡女紅的，“這簡直是乞丐發大愿嘛！”但回想當年太太挺著大肚子，歷經孕吐、臥床等各種不適，為我生下兩個可愛的寶寶，她什么后悔的念頭可都不曾有過，這小小的問題算什么，我要努力堅持，耐點心，熟能生巧嘛！

時間就在我一針一線的穿縫之間流逝，慢慢地我抓到訣竅了，指尖的功夫就像打通任督二脈，順暢了起來，但偶一閃神，銳利的針尖又毫不留情地刺進指頭，冒出的鮮紅血珠提醒我，該讓眼睛舒緩舒緩了。有時閉目養神一番，告訴自己，一針一線都要溫柔對待，只要有情感在，縫針也會領受到我的用心，用愛穿透拼布，縫出我的一片深情。

有時縫累了，就輕輕地闔上屋門，在冬季午夜清朗的星空下踱步，領受獨自的空寂，總能憶起平日老婆和小孩一家四口嘈雜時的美妙滋味，原來幸福就是全家人可以平安隨意地窩在一起。

數不清穿穿縫縫多少針，捻針的指頭痛過、酸過，頂針的中指皮破長繭，終于完成了拼布包壓線條的工作。接下來便是花樣的設計，太太最愛浪漫的紫色郁金香，想當年約會遲到惹人生氣，或是拙言踩到地雷，都是郁金香幫我渡過難關。這回我可要親自繪圖，拼出浪漫的紫色郁金香，讓我倆的浪漫永遠不謝，于是兩大朵的紫色郁金香象征我和太太的浪漫擺在前頭，下方掩著的兩小朵，就是我們愛的結晶——那兩個成天嘰哩呱啦的小女娃。

拼布包終于完成了，很難想象這個手工精致、圖樣典雅的手工拼布包，竟是出自我的粗枝大手。

“老公，謝謝！超漂亮的！”老婆一見到我亮出的拼布包，感動得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開心極了，她說拼布包太漂亮了，她可不愿意告訴任何人是老公親自縫給她的，理由是怕遭人嫉妒，這算是一個極大的贊美吧！連女兒們也吵著要，我們一家四口因為一個拼布包，再度沉浸在幸福的滋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