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俄：在多極時代求三角的穩定

何亞非

中美俄是世界上前三位的全球性大國。進入21世紀以后，美國依然是唯一超級大國，左右著世界政治、安全、經濟環境的起伏；俄羅斯具有領土面積第一和龐大的核武庫等全球性大國因素，經濟總量稍弱；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貿易國，軟硬實力快速上升，但人均GDP仍在全球80位之后。

近年來，中美俄三角關系出現了令人矚目的新變化、新發展：

一是隨著世界多極化和經濟全球化迅速發展，連G7都沒法大包大攬，不得不讓位給G20。任何G3（中美俄）或者G2（中美）的說法，事實上并不存在，也不可能成立。

二是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出現大趨同，即發展中國家與西方發達國家的總體力量正在縮小，全球治理從西方治理向東西方共同治理過渡。中美俄在應對全球性挑戰方面的合作機會增多。

三是世界政治、安全環境出現新變數，中東亂局愈演愈烈，造成“伊斯蘭國組織”（IS）勢力蔓延，使國際反恐更加艱難；烏克蘭危機持續發酵，威脅美俄關系、歐洲安全與歐俄經濟合作。如何防止新的熱點問題產生和惡化是三國面臨的共同挑戰。

中美俄大三角關系里，中美關系最重要，矛盾積聚，曲折發展；中俄關系最密切，合作深化，發展迅速；俄美關系最復雜，新舊矛盾糾結，博弈加劇。要說三對關系有何共同點，那就是時代不同了，彼此已非天然敵我對抗關系，而是競爭與合作共存、分歧與共識同在。但新變化和不確定性的增多，也增加了處理雙邊和三邊相互關系的難度：

首先，美俄關系再次呈現大起大落的局面。在北約和歐盟長期雙東擴戰略擠壓下，美俄在烏克蘭短兵相接，遭遇冷戰后首次直接較量。俄羅斯不甘心做“二流國家”，出手強硬，志在必得，恰逢美國處于全球戰略收縮期，縮手縮腳，結果克里米亞被納入俄羅斯版圖，烏克蘭陷入曠日持久的內亂和內戰；歐洲安全因美國和歐盟制裁俄羅斯而面臨危機，歐俄經濟合作特別是能源合作也受到沖擊。

這些年美俄重新確立關系（Reset）以及雙方為削減核武器所作的努力統統付諸東流，美俄核軍備競賽與日俱增。雙方雖沒有陷入“新冷戰”，但是“涼戰”的味道卻已經四處彌漫。最近美俄在中東特別是敘利亞國內和解問題上加強合作，并就共同打擊IS達成一些默契，適當緩和了兩國緊張局勢，但兩國關系的對立和不確定性較前明顯增加，戰略互信有減無增。可以預見，這種 “冷卻”關系將持續相當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中俄關系走勢良好，全面戰略協作和相互信任處于歷史最佳時期。中俄關系這些年持續提升，如今已提升為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

中俄在國際事務中積極配合、協調立場，經常“對表”，金磚國家組織（BRICS）和上海合作組織（SCO）成為兩國戰略協作的重要平臺。在經濟互補性不斷擴大的基礎上，中俄兩國經貿合作水漲船高，雙邊貿易和投資逐年增加。中國提出的“絲綢之路經濟帶”（一帶）建設，與俄羅斯的歐亞聯盟異曲同工。有人總結中俄關系是“同氣相求、同心協力、同仇敵愾、同舟共濟”，有一定的道理。

美國常常對中俄關系的發展心存疑慮乃至焦慮，擔心中俄走近會導致兩國結盟以對付美國，致使美國腹背受敵。這種擔心既沒有依據也毫無必要：一是中俄都沒有結盟的想法和沖動，二來結成軍事同盟對付第三方不符合中國的對外戰略，相信也不是俄羅斯的選項。中美俄任何兩國的結盟都會給三國帶來嚴重的地緣政治危機，這一點已經被歷史反復證明。

最后看中美關系。中美兩國的關系一直比較復雜，也是對世界格局影響最大的因素。中美建交逾37年，風風雨雨，有過沖突與挫折，更多的還是合作共贏，總體穩定、向好。

近年來，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增強，美國對中國戰略走向的疑慮加深，出現一系列的戰略誤判，使雙邊關系出現了裂縫。特別是最近，中美在南海的矛盾加深，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將南海和所謂的“航行自由”作為抓手，不斷探測中國的底線，擦槍走火的風險上升。于是，中美關系接近“臨界點”、中美將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預測和預言接踵而至，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令人擔憂。

從戰略層面和歷史視野看，中美面臨的矛盾屬于守成大國與新興大國的矛盾，處理起來確實有難度。關鍵在于雙方對對方的戰略認知和判斷，是合作伙伴還是戰略競爭對手，這個問題雙方必須要有正確的定位。

以GDP和人均GDP衡量，中美實力現在仍然有較大差距。雖然過些年中國GDP總量有可能接近或者超過美國，但是短期內這種綜合實力的差距不會消失。因此，兩國將在較長時間里處于“戰略僵持期”，即力量逐步接近的階段。如何實現中國的和平發展，既需要中國自己的努力，也需要美國相向而行，同樣以和平的方式來對待中國的發展。

目前兩國要做的是：加強高層溝通和交往，增進戰略互信；在相互尊重基礎上處理兩國關系；深化各領域交流合作；以建設性方式管控分歧和敏感問題；在亞太地區開展包容協作；共同應對各種地區和全球性挑戰。

只要雙方共同努力，中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是可能成功的。而中美關系的穩定發展，也將有助于美俄關系的轉圜和中美俄三角關系的良性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