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了，可我們還沒準備好

閆肖鋒

本刊學術召集人，趨勢觀察家，著有《少數派》《在大時代，過小日子》

“我老了……”杜拉斯在《情人》中寫道。她在七十歲還能承接一輪忘年戀。在中國，等待她的多半是一個社區養老院。關鍵是她還得能自理。

最近我“考察”了一下小區里的社區養老所。之前總是路過，總是好奇。考察結果是：每位老人要交2200元住宿費，外加護理費。護理費分能自理、半自理、不能自理和完全不能自理四個檔。估算一下，要住上北京這類普通的社區養老所至少每月得3200元。現在普通人的退休金能覆蓋掉這筆費用嗎？當然困難。

北京公立養老院的床位都排到十年后了。普通民眾只有買房炒股或買理財以備老了不時之需。靠兒子？您沒聽說“養老防兒”？

那間社區養老所，但見老人們看電視、聊天，慢慢度過最后時光。總比家里寂寞枯坐要好吧。這里的老人都是家里人無條件伺候的。過去家庭子女多，一家輪流住一段。現在一個孩子，輪住養老模式告吹。

“人有遠慮，才有近憂”，養老現在是40后50后的事，將來是70后80后的問題。具體到個人都有份“劃算”的養老計劃，但就全社會而言，卻沒有系統性考慮。

社會在變老，“我們怎么辦”仍是個問題。這種養老焦慮正在蔓延。如果養兒不能防老，就只有把寶押在買房子上。可最近曝出“以房養老”模式遇冷。或者押在炒金子、做什么理財產品上，當前的諸多理財陷阱多數是針對老人的。公園里，你總能找到三三兩兩的業務員，拉著老人噓寒問暖，嘴比親兒子親閨女還甜。這些年輕人的覺悟真比當年學雷鋒、扶老太太過馬路要高嗎？我只希望那些業務員給老人們留點養老錢。

有點錢還是要去養老院的，雖然護理費不菲。但最近記者調查發現，養老護理專業畢業生流失率居高不下，北京地區流失率高達七成。原因不外乎勞動強度高、工資水平低、社會認可度不高等諸多因素，“同樣是學習三年，護理學畢業以后，（在醫院）每月工資五六千，老年專業的薪酬（在養老院）可能就只有兩三千。”他們抱怨。

社會上將養老護理簡單理解為伺候人，比看小孩的保姆地位都低。養老護理要有一份愛心，比其他職業更需要。

光有愛心不足以支撐。這個專業的學生經過三年的系統學習，學習了30多門課程，拿到了中級以上的專業職業資格證書，掌握了包括老年人生活照護、常見疾病照護、老年人健康咨詢、心理照護、常見老年疾病康復保健等技能服務能力。在專業能力和素質方面，是四五十歲的護理人員無法相比的。

學者呼吁，國家能否在入學和就業方面給予一定的支持。比如像當年培養師范學生一樣，凡是來報考養老專業，國家給予資金支持，免除學費；其次，給予養老護理員一定的入職補貼，增強吸引力。這樣才可能改變目前的人才瓶頸。

中國人養老從居家模式到養老院模式轉變，需要一系列制度安排。顯然，政府不能完全推給社會，推給家庭。未富先老，而有些事又是有錢也解決不來的。

地球正在變老，65歲以上者已經超過14歲以下者。美國人口普查局最近提供的《老齡化世界2015》報告作了以下預測：

到2050年，會有9.75億老人（65歲及以上）生活在亞洲，占全球老齡人口的62.3%。而中日韓將會是全球最老的地方。

到2050年中國將有3.48億老年人，即3個中國人中有一位65歲老者。

2015年全球預期壽命是68.6歲，到2050年會延長到76.2歲，中國人的平均壽命現在就接近這個歲數。

中國人的平均年齡是多少？36歲，比改革開放之初整整老了10歲，北京上海則是46歲、48歲。

一個社會文明程度如何，就看怎么對待老人和兒童。怎么對待老人，對于變老的中國很重要。現在著急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