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記

席慶和

石門峰位于武漢東湖之濱，青王、武黃公路交叉點，歷來是南北交通要道，故有“石門”之稱。據記載，自明、清以來，石門峰就是名門望族福蔭后代的“風水寶地”。

我從北京回武漢當晚，和姐姐商量去給長眠在石門峰陵園的父母掃墓。同學來電問我回武漢沒有，好安排車送我們到陵園，我說不麻煩了，我要坐公交綠色出行。掛了電話，睡意全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往事，一陣酸楚。到后半夜，迷迷糊糊聽到雷聲，雨打在窗戶的遮陽棚上劈啪作響，真是行人欲斷腸??！

早上5點多起床，雨居然停了，和姐姐開玩笑說，老爹老媽照顧我們呢。到超市采購祭祀用的水果、糕點，轉了一趟公交車才到了陵園車站。車站兩邊的小攤擺滿了祭祀用品，正在觀望，三個學生打扮的手里拿著菊花走來說：“阿姨，早上剛摘的，新鮮著呢！”我問：“你們是學生吧？”“石門峰中學的，勤工儉學。”“我們支持小朋友，買你們的！”“謝謝阿姨！”

隨著掃墓的人流，步入通往陵園的道路。沿路都是賣東西的，有各式冥錢，還有黃色、白色的菊花，更多的是附近村民賣的蔬菜，有細長的野藕，鮮嫩的水芹菜、地皮菜、蒜苗，還有說不上名還帶著些許泥土的野菜。一問價錢，比市場上便宜多了。

走進陵園，低緩的《安魂曲》在空中回蕩。感恩廣場上，邁著正步的儀仗兵正在為面向社會征集的生態葬志愿者舉行集體安葬儀式。我們駐足望去，心生敬意，感慨不已。

跟隨人流前行，一個Y字形分叉口出現在眼前。我們猶豫了一會，選擇了右側道路。越走越感覺人少，碰到志愿者，請教福海園在哪邊，告知走左側。左邊人多，小販也多。邊走邊說邊看，太陽慢慢升高，天熱起來。昨晚下雨，怕山上冷，特意多穿了一件，熱得穿不住，脫了外套繼續走。以前掃墓坐車來不覺得，好長的路啊。到了，到了！哎，不對，是老區，老爹老媽可是安臥在新區呢。一打聽，原來福海園分新區和老區，分別在山的兩側，去新區需要翻越山頭或者從山腳繞過去。我們決定翻山過去，才走一會，感覺有點累，爬不動了，就找個石頭坐下，問下山的人還有多遠。對方說，遠著呢，慢慢爬吧。老爹老媽，你們這是責怪我沒常來，還是讓我們鍛煉身體啊？

終于爬到山頂，一眼望去，兩邊山坡整齊排列著無數的墓碑，有的墓前擺放著鮮花和水果等貢品。走到老爹老媽的墓前，我們輕輕地擦拭墓碑上的浮灰，系好紅絲帶，把鮮花、水果、糕點擺上，點上香，燃著紙錢。墓碑上是新鑲的老爹老媽的照片，兩位老人像生前一樣慈祥地微笑著，看著我們，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似的。

“老爹老媽我們看你們來了！今天我們是坐公交、翻山徒步走來的，走了好多路，不要怪罪我們來遲了哦！以前每次來都是開車，匆匆來又匆匆回去了，今天故意讓我們多停留些時間的吧？你們在世時，我們工作忙，沒有很多時間陪你們，今天就遂你們的愿，多在墓前和二老說說話。今年老媽也到天堂了，二老一起高高興興地到處玩玩，捎的紙錢拿去買喜歡的吃的用的穿的，別像生前那么節約，舍不得花，我們代表家里今天沒到的兒孫給二老鞠躬，孩子們都很忙，也很優秀。老媽您還記得嗎，前年您來給老爹掃墓，坐在墓邊說：‘什么時候你接我來呢，人死了可以住這么好的房子，我也放心了。當時我說老爹沒接你，是因為老爹還沒有安排好，到時候就迎接你了?，F在你們團圓了，愿你們在天堂開心幸福！”

拜謁完畢，沿著山坡走到小攤云集的路邊，原來擺滿的東西已所剩無幾，挑選了幾樣，又看中隔壁攤位的蒜苗，哎，老板呢？跑哪去了？臨攤老板說，找人去了，先前賣了菜，才發現收的100元是假幣。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來掃墓，居然用假鈔買東西？唉，但愿天堂一片凈土！

走出陵園大門，天上又開始飄落點點細雨。我在心里說，老爹老媽不要難過，我們會想念你們的，也會經常來看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