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浦國
筆者曾在1998年黑龍江省委《奮斗》雜志第八期發表過一篇題為《官腔與民味》的雜文。18年后,退休賦閑,近讀魯迅雜文,有兩句話挺刺眼球,一句是“升官不過是一種發財的途徑”,一句是“一闊臉就變”。細品這兩句的話意,關聯性很強;再咀嚼這兩句的話味,寓意實在深遠。那個“闊”字若指向的是升官發財,則“闊變”的過程亦即“官變”的過程。于是,就有了這篇雜文的題目。
在古代封建社會,有“指腹為官”的典記,而當今的官者大抵都是經歷了由民而官這一過程。不少人為“民”時,形端言佳,中規中矩,有模有樣,可一旦小小官帽加額,伴隨時移位易的“官變”,前后兩廂就截然相反,判若兩人。
“官變”前后不一樣的情形與狀態,形形色色,花樣不一。有的人為官前任勞任怨,克己奉公,躊躇滿志,為官后則混同一般,“斯亦不足畏也矣”;有的人為官前直來直去,表里如一,為官后則刁鉆世故,“人前是人,人后是鬼”;有的人為官前丁是丁、卯是卯,為官后則是“馬糞蛋兩面光”,靠裝腔作勢混世度日;有的人為官前一身正氣,剛直不阿,為官后則裝聾作啞,還不準別人“仗義執言”;有的人為官前憐貧惜弱,菩薩心腸,為官后則橫端官架,斜眼看人,任憑你嘴說干、腿跑斷、禮送遍,他仍是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有的人為官前是“婆婆”虐待的“媳婦兒”,可憐兮兮,為官后則成了虐待媳婦兒的婆婆,橫挑鼻子豎挑眼,看誰不順眼就“有好果子吃”;有的人為官前鐵骨錚錚,不失為一條漢子,“甘為布衣蔑王侯”,為官后則志短氣怯,喜諛樂拍,“身為撫臺謀王侯”;有的人為官前即使“簞食瓢飲”,也不忘“爾俸爾祿,民脂民膏”,為官后則由看不慣到跟著干,“非特色不吃,非高端不玩”;有的人為官前謙恭下士,對獨斷專橫作風口誅筆伐,為官后則“天馬行空”,“一覽眾山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往往“開大會解決小問題,開小會解決大問題,不開會解決要害問題”;有的人為官前“見利不忘義”,“下看金玉不如泥”,為官后則貪欲如熾,即把人民賦予的權力當作“資本”,視為自己的“無形資產”,暗中“權力尋租”,攫取“權力利潤”,所謂“上任一月超小康,任職三月膽更壯”……
這些人以“官”為界,“終始參差,蒼黃反覆”,前后恍若隔世,無非就是一個“官”字在“左右局勢”。比如中國銀行長沙分行原副行長李秀云,在金融系統為“民”時,任勞任怨28載,而“官變”一年有余,就從惡如崩,蛻變為“瀟湘第一女巨貪”,落了個被處極刑的下場。再說中國貪腐額之最的“巨蠅”,山西省呂梁市原副市長張中生,升官之后,竟利用職權收受賄款6.44億元人民幣,比山西省9個貧困縣全年財政收入總和還多,真是駭人聽聞,令人咋舌。殊不知,這個貪官為官之前,僅僅是一個糧食單位的倉庫保管員。他的“官變”之路,恰恰印證了魯迅先生的那兩句話,他的“闊變”也將他自己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治理官場里的種種“官變”現象和問題,關鍵還是編造制度的籠子,使“官”在有效約束下、監督下依法行政,而不能任其為所欲為。(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