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幕僚航母上順手牽羊鬧出“浴巾門”

陳偉

1994年6月6日，二次大戰盟軍諾曼底登陸50周年紀念日。戰勝國在法國諾曼底灘頭舉行盛大的慶祝典禮和閱兵式。克林頓總統代表美國出席盛會，率領文武百官，搭乘當時美國最先進的核動力航空母艦“喬治·華盛頓”號橫渡英吉利海峽。慶祝典禮和閱兵式圓滿結束后，克林頓一行返回美國。沒想到，國內迎接他們的場景，并非喜氣洋洋的鮮花禮炮，而是令人難堪的政治丑聞。

當年6月15日，印第安納州共和黨眾議員、眾議院監管和政府改革委員會主席唐尼·博頓突然向媒體披露了一個內幕消息：“白宮幕僚在航空母艦上偷東西。”原來，克林頓一行離艦后，“喬治·華盛頓”號的值班軍官奉命清點全艦物品，結果發現丟失了大量“軍需物資”。計有13條繡有艦徽的藍色浴巾，每條價值11美元；55條普通白色浴巾，每條1.5美元；4件繡有艦徽的白色浴袍，每件35美元；12件普通白色浴袍，每件15美元；共計545.5美元。請示上司后，“喬治·華盛頓”號艦長正式致函白宮辦公廳，要求“順手牽羊”的白宮幕僚寄錢賠償全部“軍費損失”。

“浴巾門”丑聞見報后，一些民主黨議員頗為不以為然，認為白宮幕僚其實只是貪圖小便宜，在航空母艦上順手拿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紀念品”，情有可原。但共和黨議員認為，“浴巾門”與普通游客順走“紀念品”存在天壤之別。首先，航空母艦并非賓館旅店，而是由納稅人付錢的“國家公器”。其次，白宮幕僚并非自付賓館費用的普通游客，而是由海軍盛情邀請、享受免費留宿禮遇的貴賓，是享有“公務特權”的政府官員。最后，作為堂堂國家元首身邊的高級助手和親信幕僚，地位顯赫，身份特殊，其道德水準和行為舉止，豈能混同于市井之徒。正因如此，博頓眾議員死掐不放，無限上綱，不肯善罷甘休。他反復在媒體聲稱：“白宮幕僚以海軍貴賓的身份登艦。他們拿走的浴巾和浴袍，其實都需要納稅人付賬，身為政府官員，行為如此下作，比小偷小摸更為惡劣！”

“浴巾門”事件曝光后，白宮公共關系主管西德曼女士迅速發出通知，提醒曾在“喬治·華盛頓”號留宿過的白宮幕僚，希望其中順手牽羊者主動承認，交納賠款，既往不咎。可是，白宮幕僚個個精明過人，沒人自討沒趣，出面搭理這個并未觸犯聯邦刑律的“小破事兒”。為了避免媒體大肆渲染，小事鬧大，律師出身、從政前收入較高的西德曼女士顧全大局，破財免災，當天就給海軍財務總署寄去一張545.5美元的私人支票，彌補了納稅人的全部金錢損失，迅速“平息”了“浴巾門”風波。

可能有人納悶，“喬治·華盛頓”號艦長為何如此不識時務，摳門吝嗇，為了五百多美元，愣是把國家元首兼美軍總司令身邊的親信幕僚折騰得顏面掃地。說起來，“浴巾門”事件的致命之處，在于此事被捅到了控制軍費和財政撥款的美國國會。

在人們印象中，美國國會只是一個立法部門，權力僅僅局限于立法。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在美國的政治體制中，參眾兩院不僅是國家最高立法機構，而且還是監督和制衡行政、司法部門的實權部門，擁有人事任免權，調查起訴權，監督彈劾權，預算審計和批準權等等。最重要的是，美國國會還是掌管聯邦政府“錢袋權”的“超級財經委”。有人曾夸張地稱，沒有國會對政府預算的審核和批準，美國總統連花一分錢的權力都沒有。在國防和軍事領域，美國總統雖然身兼美軍總司令，但是軍費預算權、戰爭撥款權、對外宣戰權、準將以上的高級將領任命權等，全部掌握在國會兩院手中。就此而言，美國總統其實只是個“光桿司令”，權力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大。主管國防預算和軍事財務審計的“聯勤總部”，并不設在波托馬克河畔的五角大樓之內，而是掌控于國會參眾兩院的撥款和軍事委員會手中。正在權力制衡的制度背景下，國會議員一聲吼，總統也要抖三抖，更別提那幫狐假虎威的白宮幕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