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組之路

文/本刊記者 秦 龍

重組之路

文/本刊記者 秦 龍

回顧央企重組過往歷程，每一個階段的重組方式和所涉及的企業，都和黨中央、國務院及國資委在不同時期的監管思路有關，和特定的歷史環境緊密相連。

在國企改革的進程中，兼并重組成為推進國企深改的重要抓手。

2015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企改革的指導意見》提出“三個一批”，重組整合一批被第一次明確寫進文件。

2016年2月25日，國務院國資委公布的國企改革十項試點方案中，“中央企業兼并重組試點”名列其中。

2016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的指導意見》，為央企結構調整和重組明確了方向、范圍和方式。

進程——從196到104

追溯歷史，央企重組的開始，以2003年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成立為一個重要標志。

總結13年央企兼并重組之路，李榮融注定是個無法回避的名字，作為國務院國資委第一任掌門人，他在任期間，也是央企兼并重組力度最大的階段。

國務院國資委成立之后，李榮融主任按照有進有退、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方針，積極推進中央企業布局結構調整，明確了中央企業優化重組的指導思路、目標、原則、方向、重點和途徑，提出了“五個優化”和“四個集中”的工作指導思路。

其中“五個優化”是指優化國有資本在有關行業領域的分布、優化在產業內部的分布、優化在區域間的分布、優化在企業間的分布和企業內部分布。“四個集中”是指進一步推動國有資本更多地向關系國家安全和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集中；向具有競爭優勢的行業和未來可能形成主導產業的領域集中；向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的大公司大企業集團集中；向中央企業主業集中。通過優化重組引導中央企業明確發展戰略，進一步突出主業，提升國際競爭力。

2003年，央企總數高達196家，李榮融提出“到2010年把央企總數縮減至100家以內”的目標。在李榮融主導的重組進程中，央企的數量減少至125家。雖然央企數量減少，但規模卻不斷擴大，央企在全球500強的數量從6家增加至40家，總利潤也從2400億元增長至1萬億元以上。很多央企高管至今仍然記得李榮融關于重組的那句名言：“（央企）要做到各自行業的前三名，做不到的，你就自己找婆家，你找不到的話，我給你找。”

然而快速推行的央企重組還是遭到了一定爭議。比如“大而不強”的情況出現，一些央企過于追求做大企業規模，超出自身資金實力進行兼并，以致背上沉重的債務包袱。從2003年到2010年，央企的平均資產負債率從57%升至65%，遠遠超出國際平均水平。

2010年8月王勇出任國務院國資委主任之后，央企重組的思路從激進變得緩和，彼時國資委強調央企重組“具體進度要服從工作質量和效果的需要”。到2013年3月王勇離開國資委時，央企數量減至115家，比李榮融時代年均減少10家的速度明顯放緩。

2013年，張毅出任國務院國資委主任，當時外界普遍認為張毅的主要任務是針對國資系統貪腐問題。在張毅主政的2014、2015兩年，央企數量減至106家。

肖亞慶繼任國務院國資委主任后，央企重組繼續發力，到2016年8月底，國資委直接監管的中央企業數量為104家。

2015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深化國企改革的指導意見》，這個文件可以說是指導和推進國有改革的綱領性文件，也標志著國企改革的頂層設計塵埃落定，新一輪的國企改革正式開始。該文件中明確提出“發揮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的作用，清理退出一批、重組整合一批、創新發展一批國有企業。”至此，重組整合一批被明確寫進文件。

2016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的指導意見》，明確通過兼并重組、創新合作、淘汰落后產能等途徑，形成國有資本有進有退、合理流動的機制。

在今年3月12日召開的十二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記者會上，肖亞慶提到了今年一項工作重點是推動央企的調整重組，優化布局結構。3月15日，肖亞慶在招商局和中國外運長航集團的重組會議上再次強調，目前的106家央企仍存在大量同質化競爭、競爭力不強的問題，還需要進一步重組整合。

創新——探索中砥礪前行

這些年來，在國務院國資委推進央企重組過程中，就重組方式進行了很多創新及探索，明確提出央企強強聯合、優勢央企兼并弱勢央企、科研院所并入產業集團、非主業資產剝離入其他央企等央企重組操作方式，同時探索了“誠通模式”和“國開投模式”，包括掛牌成立的國新公司，都充分利用資產管理公司的模式來推進央企重組。

在推進央企重組的過程中，也經歷一些失敗的探索。其中“組而不合”成為央企重組中一個被詬病的現象。有些央企形式上實現了整合，但在實際業務經營和人員管理等方面并沒有實現協同效應，反而因為盲目擴張增加了內部損耗。由中外運和長航兩大集團整合成的中外運長航集團被外界公認為是一個典型的失敗案例。中外運與長航原本位列航運板塊的第三、第四位，整合后原本有望與排名前兩位的中遠、中海集團形成競爭，但中外運長航集團盈利狀況卻持續下滑，2013年出現百億虧損，旗下的長油航運更是因為連續4年虧損，在2014年6月5日被從A股摘牌，成為央企退市第一股。

為何造成這一結果，時任中國外運長航集團董事張建衛在接受《國企管理》記者采訪時說，“兩家企業文化差異特別大，管理理念、發展思路、甚至管理手段上也很不相同。因此，直到現在兩家企業依然沒有達到深度融合。這也是上一次國企改革的一個教訓。”他告訴記者：“國企的合并重組最根本的東西是市場應該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我們什么時候都不能離開這個主線。”

近年來出現了一個值得探討的模式，2014年三大電信公司共同出資100億元注冊設立中國通信設施服務股份有限公司，這被稱為以共享競合為核心的“鐵塔模式”。最初成立的動機是，三大運營商為建鐵塔而爭奪地盤，造成大量重復建設、資源浪費、成本壓力，而又不能滿足4G時代的需要。所以設想每家出一定的股份共同享用這些技術資源，就減少了很多浪費，又給社會提供了很好的服務。

中國電信業數歷分合，三大運營商的惡性競爭時常發生。最終，2014年7月由三大電信運營商出資成立中國鐵塔公司，成功實現通信行業資源共享、減少重復建設、提升效率效益，2015年節約行業投資近500億元。鐵塔模式在國資系統備受推崇，有望在接下來多個領域企業改革中呈現。

中國企業研究院首席研究員李錦在采訪中對《國企管理》記者說，肖亞慶主任專門說鐵塔模式意味深長。下一步鐵塔模式不是簡單復制而是推廣，石油、天然氣、電力、電信、鐵路交通等具有壟斷特征的領域，可能會推行類似鐵塔模式的整合。他舉例說，目前石油管網正在與大型石油石化公司進行分離，它很可能就會成為下一個運用鐵塔模式的石油企業。

北京交通大學企業兼并重組研究中心主任張秋生也闡述了對鐵塔模式的理解，“鐵塔模式是把這三個公司最需要的核心骨干基礎設施給管起來，避免骨干基礎設施重復投資、重復競爭，而剩下的業務讓他們高度去競爭，在基建方面減少了競爭提高了效率，又在電信主營業務方面促進了競爭，這是一個很好的路子。”

推進——2015重組落地年

回顧2015年，中央企業共有6對12家企業完成了重組整合。從2015年初到2015年6月，中國南車、北車對等重組為中國中車，國家核電和中國電力投資集團宣布正式合并，成立國家電力投資集團公司。

到了2015年12月，央企重組突然發力。12月1日，國資委宣布南光（集團）有限公司和珠海振戎公司實施重組，珠海振戎將整體并入南光集團，成為南光集團在內地的子公司。12月8日，中國五礦集團公司與中國冶金科工集團有限公司宣布實施戰略重組，中冶并入五礦，成為其全資子企業。12月11日，中國遠洋運輸（集團）總公司與中國海運（集團）總公司整合方案獲批，集團名稱為中國遠洋海運集團有限公司（中遠海運），5000億元資產航運浮出水面。僅短短10天就有3起重組，涉及6家央企近萬億資產。到了12月29日，國資委發布公告稱，經國務院批準，中國外運長航集團有限公司整體并入招商局集團有限公司，成為其全資子企業。

至此，國資委直接監管中央企業從2015年年初的116家減至106家。2015年被稱為中央企業兼并重組的落地年。

2016年兩會期間，國務院國資委主任肖亞慶在回答中外記者提問時，對下一步工作安排單獨拎出一條闡述央企重組問題。他說，要推動中央企業的調整重組，優化布局結構。2015年6對12家中央企業重組，效果不錯。今年會加大力度。

事實上，進入2016年以來，央企重組整合步伐穩步推進。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大背景下，央企重組整合駛入了快車道。《國企管理》記者通過梳理得知， 2016年1月25日，中材集團與中建集團發布公告稱實施戰略重組；中航動力、成發科技、中航動控三家公司于3月2日發布重組公告。寶鋼集團和武鋼集團也在6月26日籌劃重組事宜。

中國海外和中信地產業務的并購細節于6月29日公布；中國國旅集團整體7月11日并入中國港中旅集團。同時，7月15日，經報國務院批準，中國中紡集團公司整體并入中糧集團有限公司，成為其全資子企業。中國中紡集團不再作為國資委直接監管企業。8月22日，國資委發布公告，中國建筑材料集團有限公司與中國中材集團公司實施重組。

方向——做強做優做大

今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推動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的指導意見》。

李錦對此表示，2016年是改革重組年，央企重組也承擔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大任務。此次《意見》的出臺，為央企結構調整和重組明確了方向、范圍和方式。

這里可以歸納為兩個思路。李錦表示，一是以“一帶一路”戰略為推手，力促優勢企業之間的重組，目的是做大做強，增強全球競爭力。比如南北車合并。二是以過剩產能行業為主的重組，其主要推手是供給側改革，這種重組是以結構調整為主，圍繞去產能、去庫存。

另外，央企重組可以形象地比喻成做“加減法”。國資委成立的13年來，中央企業由196家減至104家，而資產規模卻擴大了7倍，這展示了加減的意義。李錦認為，“加減法”的相互配合能夠更好地推動資源的整合、企業內部的調整。

這一“加減法”在今年下半年可能密集上演。在國資委上半年國有企業改革進展情況通報中，提到了下半年工作的主要措施，包括加大中央企業集團層面的兼并重組，提升國有資本整體功能和運行效率，打造一批具有較強競爭力的跨國公司。

《意見》有強烈的針對意義和重要性，劃定了央企重組的范圍和方向。明確了“四個一批”的重點工作，即在此前提出的創新發展一批、重組整合一批和清理退出一批基礎上，增加了鞏固加強一批。“四個一批”中，重組整合一批提到推進央企強強聯合、央企間專業化整合、央企內部資源整合和并購重組，實現國有資本優化配置。這是首次正面提出了央企重組的四種方式。

“在今后一段時期內，重組將成為國企供給側結構性調整的中心樞紐，以強強聯合領頭，兼并重組、專業化整合、拆分重組、內部資源整合、并購重組、混合參股、關停并轉、托管與混合經濟等多種方式的組合案例將持續涌現。”李錦說。

“強強聯合”是這一輪兼并重組中不容忽視的改革路徑之一，同時也貫穿于“專業化整合”與“企業內部資源整合”等路徑當中。比如，7月上旬中國中紡集團公司整體并入中糧集團有限公司，緊接著中國國旅集團有限公司整體并入中國港中旅集團公司，這些都是“強強聯合”的案例。

目前，央企改革試點工作已全面鋪開，隨著重組路徑日漸清晰，集團層面重組步伐正不斷加快。國資委副秘書長彭華崗7月14日在國企改革情況通報會上表示，央企集團層面重組步伐不斷加快，5組10家央企重組工作正在積極推進，還有幾組重組工作正在醞釀之中，央企戶數年內有望整合到100家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