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
一封皺皺巴巴的家鄉信送到了部隊上,打開一看,歪歪扭扭寫著這樣幾個字:“兒,速寄一張兩只耳朵的正面照片來。媽。”看到這封信,我百思不得其解。戰友們的一致判斷是,家里要給我尋對象了。那時候我才17歲,這件事應該尚不在家人的考慮范圍。我很費解,不過還是在部隊正正規規地照了一張帶有兩只耳朵的照片寄回了家。直到4年后,我第一次探親回家,才破解了這封來信的謎底。
那時候,邊防線上槍炮聲不斷。我的戰友,也是我的同鄉,他因手臂受傷退伍回家了。母親聽他說起前線十分危險,每天心驚膽戰。我那時年輕,照相喜歡擺個姿勢,總是照側面,母親竟然以為我側臉受傷了,還夢見我少了一只耳朵。母親不識得幾個字,平生寫的第一封信就是寄給我,想要看到我兩只耳朵的照片,這樣她才安心。
歲月匆匆,母親也已是70多歲的人了。每次見面,她都會像我初次探親回家時那樣,定定地望著我。我的鼻子酸酸的——我知道,老人是在望我的那雙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