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螃蟹

顏崇道

那一年，一場金融風暴刮得餐桌蕭條，盛極一時的香河螃蟹也匆匆地爬下了餐桌。香河一帶因養螃蟹傾家蕩產的不在少數，就連獨占香河螃蟹市場半壁江山，堪稱“養蟹高手”的劉明，也因斥資巨大回收不了成本而憂郁地在蟹塘小屋中自縊身亡。一向低調的香河村支書金是舉卻不無驕傲地逢人就說：“養蟹如炒股，有熊也有牛，咱家養螃蟹獲利十萬多！”能在如此大的金融風暴中分毫無損且能立于不敗之地，鄉鄰們都很納悶。面對前去取經的養蟹同行，金書記總是靦腆地笑笑，搪塞句：“用心為是，銷路乃上策！”接著盛情招待大家一場酒宴。這一次，金書記被推選為香河村養蟹協會會長。

隨著經濟的一天天復蘇，香河的螃蟹市場也開始解凍。香河人養蟹的熱情也如井噴般爆發。不料，天有不測風云，香河上游的污水又給香河養蟹人致命一擊——一夜之間死蟹遍野。養蟹人如走麥城，平塘還田，棄塘外出打工的比比皆是。唯獨香河的金支書一家，逢人便宣稱：“養蟹如炒股，有熊也有牛，咱家養螃蟹盈利二十萬！”能在如此嚴重的人禍天災中分毫無損且能立于不敗之地，鄉鄰們更是疑惑。面對縣報記者長槍短炮的采訪，金書記莞爾一笑，敷衍了句：“用心為佳，技術先贏！”而后，送了每人一包螃蟹，“無冕之王”們拎了螃蟹樂滋滋地離去。這一次，金支書被推選為香河鎮養蟹協會會長并提拔為香河鎮鎮長。

養蟹得利，官運亨通。前不久，香河市委認為金是舉有膽有識有經營頭腦，決定提拔他做香河縣管理多種經營的副縣長。

正當金是舉躊躇滿志手拿調令準備赴任之時，金家小院進來一男一女兩個穿制服的陌生人。男的說：“我們是省……”金是舉的熱情打斷了他的話。“首長能到寒舍，真是蓬蓽生輝！”金是舉一邊禮貌地請二人進屋，一邊高聲招呼里屋的老婆：“翠花，快，快準備酒菜！來客人了！”“我們是省紀委的，”女的擺擺手示意金是舉坐下，遞過手中的文件，“有點事想請你談談。”金是舉聽到“紀委”兩字，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繼而又恢復了平靜：“請首長明示！”男的問：“你家上百萬的收入是怎么回事？”“都是我養蟹的收入啊！”女的說：“你家幾畝蟹塘，不見你賣過一次螃蟹，涉嫌巨額財產不明罪！”男的單刀直入：“你欺上瞞下，賄賂上司，有些事一時很難說清，麻煩你跟我們去紀委一趟！”金是舉臉色蠟黃癱坐在沙發里。

“雙規”期間，迫于法律的威嚴，金是舉一臉沮喪坦言交待，兩次香河螃蟹“浩劫”，他家和其他養蟹人一樣，養蟹非但沒有盈利還倒賠進去不少錢。為了欲蓋彌彰掩蓋受賄貪污問題，他與家人一致對外散布說：“咱家養螃蟹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