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維
2016年6月19日,央視名嘴水均益與前妻的女兒水亦詩,以優異成績從中國傳媒大學播音主持藝術學院畢業,被央視聘為主持人。當年水均益離婚,給水亦詩造成劇烈心理波動,他與楊迪再婚后,父女倆關系一度緊張。最終,水均益以智慧和父愛溫暖了單親叛逆女兒……
2007年3月初的一天,水均益神色凝重地告訴女兒水亦詩自己的一個重大決定:“你14歲了,有些事爸不想瞞你,我決定和你媽媽徹底分開。”水亦詩聽罷頓時淚流滿面。她清楚父母性格差異很大,在一起不幸福,但還是不希望他們離婚。她哽咽著問父親:“為了我,別和我媽分開好嗎?我不想生活在單親家庭。”
此時水均益已44歲,與妻子王君結婚15年。王君是北京人,小水均益兩歲,在一家商業集團從事財務工作。水均益性格外向,快人快語;王君沉默內斂,喜歡安靜。因氣場不合,兩人常因生活瑣事發生摩擦。加之夫婦倆的價值觀有差異,結婚十多年來彼此很少感受到幸福。水均益曾多次想過逃離圍城,都因女兒年紀太小而作罷。而今女兒已上初中,自己也年近半百,他不想再委屈自己……
女兒的眼淚和哀求,讓水均益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我和你媽再湊合在一起,對誰都是傷害,分開了反而是解脫。孩子,你需要完整的家沒錯,但爸媽同樣需要幸福。”聽得出來,父親去意已決,水亦詩大聲說:“我恨你。”說完哭著跑進了自己臥室。
水均益和王君都是有涵養的人,協商離婚時,兩人沒有糾纏和爭吵。水均益將房子和存款留給前妻和女兒,凈身出戶。這年5月22日,水均益開車載王君來到西城區民政局,兩人平靜辦理了離婚手續。隨后,他又開車將前妻送回家。分別時,王君哽咽著對水均益說:“祝你幸福。”水均益心里也不好受:“咱們雖然分開了,但有共同的女兒,還是親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難,記得告訴我。”共同生活十多年,所有的愛與痛、糾結與恩怨都成了回憶,一對前妻前夫灑淚而別。
傍晚,水均益下班剛走出中央電視臺,意外接到前妻電話:“亦詩放學一直沒回家,在你那邊嗎?”聯想到媒體經常報道父母離異導致孩子做出各種過激舉動的新聞,水均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焦急地告訴前妻:“我一直沒見到亦詩,咱們趕緊找。”半小時后,水均益與王君會合,兩人一邊給女兒的老師和同學打電話,一邊去女兒經常光顧的公園、書店、超市尋找。直到晚上9點,他們才在一處廢棄的鐵道邊找到女兒。
水亦詩逼問父親:“你來這里干什么?你拋棄我和媽媽,我再也不想見你,以后我的事與你無關。”水均益尷尬地站在那兒,不知如何化解女兒的憤怒。王君替他解圍:“亦詩,別怪爸爸。我們分開不是他一個人的決定。你爸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相信他對你的愛和從前是一樣的。”水均益感激地看了前妻一眼,默默將母女倆送回了家……
家庭破碎,給水亦詩帶來了巨大的心理沖擊。她本是個陽光開朗的女孩,但此后變得自卑、敏感,同學無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會讓她往壞處想。她無心學習,上課經常走神,對老師布置的作業能拖就拖。2007年上學期期末考試,水亦詩的成績由全班第三名下降到十多名。女兒的變化讓水均益整夜睡不著。許多次,他想與女兒溝通,但水亦詩排斥他,根本不給他接近的機會。
女兒正處在性格塑形期,長期這樣下去,成年后很可能會出現性格缺陷。與前妻溝通后,水均益決定用父愛撫平女兒的心靈創傷。2007年9月,水亦詩開學后,水均益還像從前一樣開車接送女兒上下學。他住大興區,女兒住西城區,路途遙遠。每天早晨5點,水均益就起床,繞大半個北京城,將車開到女兒小區樓下。水亦詩不上父親的車,水均益就開車跟在她身后。王君責備女兒:“你爸天不亮就往這邊趕,容易嗎?你別傷他的心了。”水亦詩只好妥協。
為了溫暖女兒的心,水均益雙休日經常將女兒接到家里。他親自下廚給女兒做咖喱雞、松鼠魚、拔絲香蕉。以前水均益很少做飯,動作不熟練,不是菜刀切破了手指,就是手背被熱油燙出一溜水泡。一次,水均益給女兒做啤酒鴨。這道菜工序復雜,需要十多種作料。水均益一會兒忘了買料酒,一會兒忘了買桂皮,四次往返超市。他是扁平足,走路很吃力,經常走一段路就得停下來按摩足底。父親才40多歲,頭上就有了白發,看著父親蹣跚的背影,水亦詩眼睛濕潤了。
水亦詩多才多藝,會拉二胡,會彈電子琴,初三時參加人大附中舉行的第五屆主持人大賽,榮獲一等獎。2008年3月,水均益特意從中國傳媒大學聘請一名專業老師,業余時間輔導女兒播音主持。濃醇父愛,漸漸撫平了父母離異帶給水亦詩的心靈創傷……
父女感情渠道剛剛疏通,水均益又感受到了來自女兒那邊的壓力與煩惱。原來,2009年2月水亦詩無意中從網上了解到,父親與一位名叫楊迪的女孩相愛,兩人已開始談婚論嫁。網上還配發了水均益與楊迪的親昵合影。水亦詩當即撥通父親的電話:“網上說的是不是真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水均益坦然承認:“是的,楊迪很適合我,爸與她在一起很輕松。”
楊迪畢業于北京大學,是央視體育頻道記者,小水均益13歲,未婚。水亦詩生氣地問:“你與媽媽分開,是不是與她有關?”水均益耐心解釋:“這與她沒任何關系。爸是去年10月才認識她的,那時我與你媽已離婚一年多了。”還未與楊迪謀面,水亦詩就對這位未來繼母有種本能的敵意和排斥。她含淚說:“不管你和媽媽分開是否與她有關,我都不會接納她。”水均益聽罷心里沉甸甸的。
父親的愛情,讓水亦詩的心又起波瀾。想到父親以后會有新的家庭、新的妻子甚至孩子,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位置將日漸邊緣化,水亦詩不由黯然神傷。糾結中,她將負面情緒轉移到楊迪身上。2009年9月20日,是水均益46歲生日。水亦詩用省下來的零花錢給父親買了一個生日蛋糕,然后趕到父親家祝賀,恰巧楊迪也在。一見面,她就給楊迪一個下馬威:“我是爸爸的親生女兒,無論如何,他對我的感情也比你深。”楊迪愣怔片刻,回答道:“我與你爸爸在一起,不是與你爭奪他的愛,而是多一個愛你的人。”“別在我面前唱高調,難道我不知道你圖我爸爸什么嗎?”見女兒的話越來越帶刺,水均益連忙將她拉進了書房。
吃飯時,楊迪緊挨著水均益坐,水亦詩咄咄逼人地橫插在他們中間。楊迪給水均益使眼色,希望他能批評女兒幾句,誰知水均益反而示意楊迪坐到對面。這頓生日宴,3個人吃得都很壓抑。
傍晚水亦詩一走,楊迪就沖水均益發起牢騷來:“你太慣著女兒了,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水均益長嘆一聲:“我對不起亦詩,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你是長輩,別跟孩子計較。父親突然多了一個女朋友,女兒有情緒也很正常。”水均益說得誠懇,楊迪接受了。
這年10月28日,水均益與楊迪在北京低調結婚,兩人沒有辦婚禮,也沒有宴請賓客。水均益這樣做,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不刺激女兒。然而,水亦詩還是傷心了大半夜。因反感楊迪,她很少與父親來往。接到父親的電話或短信,她要么不理,要么冷冷地應付兩句。2010至2012年連續3個春節,水亦詩均未去看望父親。有一年正月初四,水均益想女兒,便開車過來接她。水亦詩不讓父親進門,水均益一直在寒風中等了倆小時,才落寞地離去。水亦詩站在窗前看著父親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淚水流了一臉。
2012年3月,楊迪順利誕下一對可愛的龍鳳胎。49歲再做父親,水均益心中涌起一種別樣的幸福。他給兒子取名水左左,女兒取名水右右。在一雙兒女的牽扯下,水均益自然與女兒聯系少了,有時一個星期也不給女兒打一個電話。這又讓水亦詩產生了誤解:父親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兒女,不再愛自己了。在這種心理支配下,她將憤懣都轉移到了楊迪身上。
雖已離婚,但水均益與王君還是朋友。這年5月,水均益在電話里向王君求援:“亦詩很叛逆,給我帶來很多煩惱,我的生活也受到影響。”王君誠懇地說:“亦詩正處在青春期,很敏感,我會好好教育她。”此后,王君幾次與女兒談心,希望她能體諒父親,尊重繼母。水亦詩逼問母親:“媽,你現在過這種孤單生活,怎么還處處替別人著想?”“兩個人捆綁在一起受罪,還不如一個人孤獨。”王君說。水亦詩怎能體會這句話的深義,她繼續與父親和繼母對著干。
水均益的父親水天明2008年因病去世,水均益的大哥患有間歇性癲癇病。2012年7月,水均益將母親和大哥從蘭州接到北京生活。一次,水亦詩過去看望奶奶和伯父。為緩和關系,楊迪給她榨了一杯新鮮橙汁。水亦詩接過去,往茶幾上重重一放,挑釁地向楊迪示威:“我無法阻止你與我爸一起生活,但我要告訴你,我永遠不可能接納你。”楊迪臉上掛不住,說:“你怎么渾身是刺?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水亦詩將積聚的憤懣一股腦向楊迪傾瀉。
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兒,一個是自己深愛的妻子,水均益對誰都不能說重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在母親的協調下,水均益費了好一番周折,才讓兩人平靜下來。但心靈深處的疲憊,讓水均益真切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與無奈……
水均益出身親情氛圍濃郁的家庭,最看重親人之間的和睦、和諧。女兒與妻子針尖對麥芒,讓他非常痛心。他努力化解兩人之間的緊張關系,卻又兩邊不討好:女兒對他耿耿于懷,楊迪責怪他偏袒女兒。
一天深夜,楊迪一覺醒來,發現丈夫不在身邊。她披衣起床,看見水均益雕塑般坐在陽臺上,手里的煙頭明明滅滅。她輕輕走到丈夫身邊,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見水均益頭發凌亂,眉頭緊蹙,疼痛在楊迪心中彌散:“你最近總心事重重,到底為什么?”水均益黯然坦承她與女兒不和給他帶來的心理負荷。楊迪沒想到自己與繼女緊張的關系,會給丈夫帶來這么大的壓力和煩惱,她誠懇地向丈夫道歉:“對不起,怪我對亦詩缺乏包容。她還是個孩子,我不該和她計較。你放心,從今以后我會和你一道呵護她。”一番話,緩解了水均益背負的壓力。
2012年9月,水亦詩以優異成績考入中國傳媒大學播音與主持藝術專業,水均益覺得這是改善妻子與女兒關系的好機會。開學當天,他借口工作忙,讓楊迪陪水亦詩去學校報到。楊迪明白丈夫的苦心,欣然前往。當她趕到傳媒大學時,王君和女兒正拎著行李從轎車上下來。一見面,楊迪便親切地稱王君“大姐”,并毫不吝惜對水亦詩的溢美之詞:“亦詩漂亮聰慧有才華,有這樣的女兒真幸福。”頗有涵養的王君微微一笑:“謝謝你對亦詩的包容。”兩個媽媽忙前忙后為水亦詩辦入學手續,給她在學校商店買牙膏、牙刷、香皂等日用品。楊迪走后,王君教育女兒:“楊阿姨人不錯,心地善良,你要尊重她。”水亦詩也是個內心柔軟的孩子,楊迪的母愛讓她落下了自責的淚水。
2014年10月,水亦詩參加浙江衛視《我不是明星》挑戰賽。水均益和楊迪十分重視,一起給女兒定做衣服,設計發型,并請中央民族大學的專業老師為水亦詩突擊輔導舞蹈。總決賽時,夫妻倆親赴現場為女兒助威。在現場,一向低調的水均益激動地夸女兒:“丫頭表現得真出色,甚慰,也謝謝大家的鼓勵。妞子加油,早點將你爹拍在沙灘上。”網友紛紛留言點贊:“虎父無犬女!”水亦詩不負眾望,一路殺進總決賽,最終取得優異成績。
守在電視機前一睹女兒風采的王君,給水均益發短信:“謝謝你對亦詩的慈愛和包容,在女兒最叛逆時你的父愛從未缺席。”水均益秒速回復:“我是父親,培養女兒是應盡的責任和義務。”王君回復:“女兒有你這樣的爸爸,是一生的幸運!”水均益將自己與王君的互動短信翻給女兒看,水亦詩熱淚盈眶:“爸,對不起!我以前太作了。”水均益攬女兒入懷,說:“每個孩子都有刻骨銘心的成長過程,爸爸也是這么走過來的。”
2015年國慶節,水亦詩去父親家看望奶奶。吃飯時,伯父間歇性癲癇病發作,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楊迪勇敢地沖上去,與丈夫一道用筷子撬開哥哥的牙齒,給他喂藥,然后送他去醫院。奶奶告訴水亦詩:“你伯父每月只有200元低保金,可醫藥費每年都超過兩萬元。來北京這些年,費用都是你爸和你楊阿姨負擔。”原來楊迪與自己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水亦詩為以前對繼母的傷害感到愧疚。
傍晚,水均益和楊迪帶哥哥從醫院回家。水亦詩哽咽著對楊迪說:“阿姨,以前我不懂事,惹你生氣了,你能原諒我嗎?”楊迪淚光閃爍,說:“你是我女兒,媽媽怎么會生女兒的氣呢?”水亦詩說:“從今以后,我會像愛爸爸一樣愛你。”水均益聽了,笑中帶淚……
為讓女兒與楊迪多一些接觸,2016年1月,水均益特意安排兩人去塞班島旅游。這對繼母繼女一起訂機票,一起規劃旅游線路。在塞班島乘坐游輪觀賞海景時,水亦詩暈船,楊迪給她準備溫開水,對照網絡上的圖解給她按摩穴位,緩解她的癥狀。從塞班島旅游歸來,兩人的感情愈加深厚。
2016年6月19日,水亦詩以優異成績從中國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學院畢業,被央視聘為主持人。水均益和楊迪在家里包餃子為女兒慶賀。水亦詩送給楊迪一束百合,嬌艷的花朵中藏著一張小卡片,卡片上是水亦詩娟秀的字跡:“送給我親愛的楊阿姨、我的媽媽,祝你永遠年輕美麗,祝你與爸爸白頭偕老!”楊迪看罷,淚流滿面。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