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琴?A朱美琳



摘要:2010年中國—東盟自貿區建成前后,東盟國家紛紛擔心中國會擠占東盟來自發達國家的對亞洲的外來直接投資(FDI)。文章以日本在20012012年間對亞洲的FDI為例,考察了中國和東盟在其中的份額和變化趨勢。日本的案例表明,在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過程中,只有2002年大約有16%日本投資到亞洲的FDI從東盟轉移到中國、印度及臺灣地區。其中中國和臺灣地區在2001年底和2002年初的入世是發生FDI轉移的直接原因。除此以外,東盟在2002年度集中精力發展并擴大東盟內部成員國的FDI交流,從而部分忽視了對東盟域外FDI的吸引,這是2002年度東盟FDI轉移的內部原因。除2002年外,中國和東盟的FDI體現出越來越高的相互依存性,為東亞經濟一體化奠定了基礎。
關鍵詞:中國;東盟;自貿區;FDI 擠占;日本
中圖分類號:F114.43A004407
2013年10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訪問印尼的演講中提出中國愿與東盟國家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構想,使得中國和東盟的經貿合作關系再次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人們對中國—東盟自貿區在2001年到2010年的十年建設一直存在兩大疑惑:第一,從中國和東盟的貿易關系來講,它是更傾向于競爭性還是互補性?第二,從中國和東盟的投資關系來講,中國是否會擠占東盟來自發達國家的FDI?這兩個問題的解決對于中國和東盟雙方進一步推進雙邊關系有著重要的意義。關于第一個雙方貿易競爭性和互補性的問題,隨著學術研究的進展,大多數學者得出的共同結論是:僅從雙方貿易結構中占主要地位的制造業、交通和運輸行業以及礦業來講,中國在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過程中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互補性合作伙伴的作用。①這樣,還剩下關于中國和東盟之間投資關系的問題尚未解決。本文在整理已有文獻研究的基礎上,通過對日本在中國和東盟的FDI進行統計意義上的顯著性分析,并針對特別年份進行年度個案分析來深入剖析這一問題,試圖得到一個精確的答案。
眾所周知,“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中中國是否擠占了東盟的FDI”是一個飽受爭議的話題。在中國提議建立中國—東盟自貿區前夕,東盟就非常擔心中國入世后會擠占發達國家在亞洲的投資。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設后,東盟的官員在各種場合公開表達了他們的擔心。據英國《金融時報》的報道,東盟官員認為:中國—東盟自貿區建成后中國和東盟的FDI“幾乎就是一對一的關系。東盟受損,中國受益”。②的東盟擔心在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中,發達國家會將它們在東盟的投資轉移到中國。
一、 文獻綜述
日本振興會(JETRO)Xing Yuqing, and Wan Guanhua, “Exchange Rates and Competition for FDI in Asia,” The World Economy, 2009, 29(4), p.419.、日本國際合作銀行(JBIC)⑥Warwick J. McKibbin, and Wing Thye Woo, “The Consequences of Chinas WTO Accession on Its Neighbors,” Working Papers in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of the Low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cy (Sydney, Australia), August 2003, (6), pp.1215; p.13.和亞洲開發銀行(ADB)S.a., “East Asia: ASEAN Carves Niche in Regional FDI Patterns,” Oxford Analytical Daily Brief Service, 20050119, p.1.曾經在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前分別作過三次大規模的調查。調查的主要問題在于,日本、美國等的企業是否會在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設時把它們已有的對東盟的FDI轉移到中國。三次調查的結論基本一致,他們都預測:中國的世貿組織成員資格會吸引生產商把中國作為優先于東盟的投資目的地。這樣,中國就會吸引更多的來自發達國家的FDI。三次調查的結果與歐洲某些研究機構的結論不謀而合。英國的牛津分析(Oxford Analytica)戰略咨詢公司的研究也認為:“中國在(發達國家)對亞洲的FDI中,吸引了更多的份額。 事實上,來自中國競爭的壓力被看作是19971998年東亞經濟危機中東南亞經濟崩潰的部分原因。”S.a., “Southeast Asia: Chinas WTO Entry Challenges Region,” Oxford Analytical Daily Brief Service, 20010108, p.1. 類似的預測后來被許多學者的研究所證實。比如沃里克·麥基賓(Warwich J. McKibbin)和 胡永泰(Wing Thye Woo)在做了相關的研究之后,得出結論:在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后,特別是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設后,“會有FDI轉移到中國,特別是從中國的東亞和東南亞鄰國(轉移到中國)”。Warwick J. McKibbin, and Wing Thye Woo, “Quantifying th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Impact of Chinas WTO Membership,” China and World Economy, 2004, 12(2), p.9.據他們的研究,在二十一世紀的最初十年,東盟,特別是東盟四國(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和泰國)在吸引來自發達國家的FDI方面的表現不如上世紀最后十年好。他們認為:“既然亞洲金融危機在2000年早期已經結束,那么東盟四國2000年到2001年在‘可獲利的FDI目的地榜單上獲得認同度和排名的變化,就應該歸因于入世后中國作為國家供應商在可靠性方面的改善。”⑥
盡管許多調查預測和研究結論都表明伴隨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發達國家的“FDI會從東盟轉移到中國”,杜群陽、宋玉華:《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FDI效應》,載《國際貿易問題》, 2004年第3期,第51頁。 但是許多學者都對這一轉移的影響有著不同意見。李東紅等學者認為:“隨著FDI向中國的轉移,東盟四國的制造業將由于技術擴散的FDI轉移作用而呈現長期大幅回落”;李東紅:《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與投資效應》,載《學術探索》,2004年第10期,第37頁。有的學者,比如朱云歡,則對這種FDI轉移的影響輕描淡寫,他們認為:“中國對FDI的分流對東盟國家并不必然造成威脅”,朱云歡:《中國吸引FDI的區位優勢與區域影響》,載《遼寧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5年第1期,第7頁。因為最終的結果是中國的FDI增長也會帶動東盟FDI的同期增長。
也有許多學者在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得出相反的結論,如張宏和蔡彤娟認為:發達國家流向亞洲的FDI并沒有從東盟轉移到中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協議簽署實施后,兩大經濟體吸收FDI 大幅增加,說明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投資創造效應大于投資轉移效應”張宏、蔡彤娟:《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投資效應分析》,載《當代亞太》,2007年第2期,第57頁。。在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立后,“(中國)這個國家強有力的經濟增長將推動對東盟國家的海外投資,而不是把對東盟國家的FDI轉移(到中國)”John Wong, and Chan Sarah, “Chinas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Expanding Worldwide,” China: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2003, 1(2), p.278.;并且還會增加中國對東盟的FDI,特別是在2009年中國和東盟簽訂《投資協議》之后,“這份自由投資協議將會極大促進中國對東盟的投資”。Chen Huiping, “ChinaASEAN Free Trade Area: The Hurdles of Investment Negotiations,” EAI Background Brief No. 271, January 2006, p.9. 有的學者,比如加拿大著名經濟學家迪利普·達斯(Dilip K. Das),承認中國在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設后吸引的FDI增加,但是“中國增加的FDI并不是以東盟經濟的損失為代價的;如果(兩者間)有任何(聯系),則是東盟經濟體從中國FDI的增加中受益”。Dilip K. Da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 Its Impact on the Neighboring Asian Economy,” Asian Business and Management, 2007, 11(6), p.298.同時學者們也承認,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立時,東盟吸引的外來直接投資減少,并且探求其中的多種原因。有人認為應該是“亞洲經濟危機,而不是中國,對東盟五國(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印尼和菲律賓)的外來直接投資減少負首要責任”;Freidrich Wu, Poa Tiong Siaw, Yeo Han Sia, and Puah Kok Keong,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o China and Southeast Asia: Has ASEAN Been Losing Out?” Economic Survey of Singapore, Feature Articl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s, Third Quarter 2002, p.110.也有人贊同東盟國家外來直接投資減少的主要原因是“東盟地區內部相互投資的大量下降”。Peter J. Buckley, Jeremy Clegg, Adam R. Cross, and Hui Tan, “Chinas In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Success: Southeast Asia in the Shadow of the Dragon,” Multi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005, 13(1), pp.2627.在探索入世后中國吸引的FDI增加而東盟吸引的FDI減少的原因時,有學者發現:中國不可能擠占東盟的FDI,因為東盟的外商直接投資主要來自于歐美,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主要來自于亞洲;覃東海:《中國—東盟雙邊合作全記錄之二——投資篇》,載《珠江經濟》,2007年第2 期,第6頁;唐以今:《中國在亞洲的互補性投資合作中的地位與前景》,載《財經論叢》,2002年第6期,第54頁。并且對于吸引外來直接投資而言,“在東盟地區,不穩定因素依然存在,尤其個別國家社會治安惡化”,劉曙光、竺彩華:《中國—東盟相互投資:特點、問題與前景》,載《國際經濟合作》,2004年第12期,第12頁。構成吸引外來直接投資的障礙;所以有人認為,關于中國入世后擠占了東盟的外來直接投資(的問題)并沒有顯而易見的證據。John Wong, Zou Keyuan, and Zeng Huaqun, “New Dimensions in ChinaASEAN Relations”, John Wong, Zou Keyuan, and Zeng Huaqun et al. ed., ChinaASEAN Relations,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Publishing Company, 2006, p.9.
總的來說,關于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設后中國擠占了東盟外來直接投資這個問題,學界并沒有一致結論。而且學界對于這一問題的探討和研究在方法上也沒有達成一致。所以英國利茲大學商學院學者彼得·巴克利(Peter J. Buckley)、 杰里米·克萊格(Jeremy Clegg)、亞當·克洛斯(Adam R. Cross)等就認為:“(中國—東盟自貿區建立和東盟外來直接投資之間的)聯系是復雜的,而且其結果不論對于中國還是東南亞國家來說都并不清晰。”Peter J. Buckley, Jeremy Clegg, Adam R. Cross, and Hui Tan, “Chinas In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Success: Southeast Asia in the Shadow of the Dragon,” Multi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005, 13(1), p.15.
二、 問題分析
“中國是否擠占東盟FDI”的問題包含兩個層次的小問題:第一,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立后,是否中國的外來直接投資增加而東盟的外來直接投資減少了?第二,如果第一個問題發生了,中國外來直接投資的增加是否要對東盟方面的減少負責?如果是,那么有很大可能中國在入世后擠占了東盟的外來直接投資。本文將從這兩個小問題入手,分析這一“FDI擠占”問題。日本是中國和東盟在東亞地區內的最大的單一FDI來源地(除香港地區之外),因此本文將其作為案例,來探討中國是否在2001年入世后擠占了東盟來自日本的外來直接投資。
我們以OECD作為數據來源,以日本為例,考察19982012年期間日本對亞洲、中國和東盟的FDI輸出情況。OECD中日本的數據相當完整,不僅含有1998年到2012年日本對亞洲全部國家/地區的FDI總額,而且包括日本對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除卻中東、近東和亞洲的OECD國家以外)的FDI總額,以及日本對中國和東盟的FDI總額。首先,我們從統計意義上的顯著性來分析中國入世前后日本對東盟的FDI是否發生了大趨勢上的變化,然后再基于統計數據進行年度的個案分析。
1. 中國入世前后中國和東盟FDI的差異性分析
我們首先從數理統計的觀點出發,用假設檢驗理論來分析中國入世前后日本對中國和東盟FDI的顯著差異性。我們將日本對東盟的FDI份額分成兩組數據:一組是1998年至2001年的FDI份額,另一組是中國入世后2002年至2009年的FDI份額。數據如表1:
由于我們要對這兩組數據進行統計意義上的分析,這些分析都是建立在數據服從正態分布的假設基礎上的,因此,應首先驗證表1中的數據是否服從正態分布。我們使用正態圖紙比對和Lilliefor檢驗來進行驗證。
通過與正態圖紙的比較可以看出,數據基本呈正態分布,另外通過Lilliefor檢驗也可以得到這兩組數據都服從正態分布。下面我們用F檢驗來驗證兩組數據的方差的差異性。
表2中的F值為0. 800455484,小于臨界值5.889819168,說明兩組數據的方差無顯著性差異。因此,我們可以做等方差的t檢驗,來驗證其均值的差異性。
表3中,t的絕對值為0428422371,小于其臨界值2.228138842,說明兩組數據的均值無顯著性差異。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基于數理統計的觀點,中國入世前后,日本在東盟的FDI份額在大的趨勢上并沒有明顯差異,即日本對東盟的投資策略和投資份額沒有因為中國的入世和中國—東盟自貿區開始建立而發生任何改變。
2. 中國入世前后中國和東盟FDI的年度個案分析
由表4可見,2001年,東盟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達到34.3億美元,2002年減少到21.05億美元。 2002年到2007年,東盟來自日本的FDI一直呈現上漲趨勢,從2003年的22.01億美元一路上漲到2007年的77.86億美元。2008年受經濟危機的影響,東盟來自日本的FDI些微減少,下降到63.04億美元。2009年渡過經濟危機后又再度上揚到704億美元。中國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與東盟的趨勢不同。從2001年到2009年,中國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呈現一路上揚的趨勢,從2001年的14.83億美元上漲到2009年的69.38億美元。即使在2008年受全球經濟危機的負面影響下,日本對中國輸出的FDI有增無減,充分表明了日本生產商對中國強勁的經濟增長能力的信心。可見,從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價值額上來看,中國和東盟呈現不同的趨勢。
再從圖2提供的中國和東盟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占日本對全球輸出FDI的份額來看,中國和東盟也呈現不同的趨勢。在絕大多數年度內,中國來自日本的FDI份額增加,同時東盟來自日本的FDI份額增加;中國來自日本的FDI份額減少,同時東盟來自日本的FDI份額減少。只有2002年和2006年例外。在2002年里,東盟來自日本的FDI占日本對全球的FDI的份額從2001年的10.54%下跌到5.79%,而此時中國來自日本的FDI占日本對全球的FDI的份額從2001年的4.56%上漲到4.87%。簡單地說,2002年里,中國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份額上漲,而東盟的份額下降。在2006年和2010年里,中國和東盟也呈現不同的趨勢,中國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份額下降,而東盟的份額上升。這當然不能算作中國擠占東盟FDI份額的數據支持。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完全可以說東盟擠占了中國的FDI份額, 日本對中國輸出的FDI部分轉移到了東盟。陳紅英:《外商直接投資從中國轉向東盟主要國家的原因分析》,載《經濟研究參考》,2008年第24期,第36頁。那么,現在只有在2002年中國有可能擠占了東盟來自日本的FDI。這時候“中國擠占東盟FDI”的第一個層次的小問題出現,那就是日本對亞洲的FDI中中國的份額上升,而與此同時東盟所占的份額下降。如圖2所示,2004年以來,日本對整個亞洲和亞洲部分國家及地區輸出的FDI份額基本呈現嚴格并行的趨勢,這說明,來自中東、近東、亞洲OECD國家的競爭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那么考察日本的FDI在中東、近東和亞洲OECD國家以外的亞洲國家和地區的分布,就可以了解2002年日本對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的FDI輸出的分布情況。而對比2001年日本對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FDI輸出的分布情況,我們就可以得知是否中國獲得了東盟丟失的份額。如果東盟在2002年中丟失的份額恰好被中國獲得,那么有關這個問題的第二個層次的小問題就得到答案:中國擠占了東盟來自日本的FDI份額。
圖3為2001年和2002年日本對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輸出FDI的分布圖。從左圖我們可以看出,2001年日本對除中東、近東和亞洲OECD國家以外的FDI輸出中,東盟占有最大的份額,大約占到當年日本對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FDI輸出的5911%;中國的份額約為25.56%,臺灣地區、香港地區、印度分別占5.66%、5.25% 和2.57%,其他國家和地區占1.86%。2002年,東盟的份額下跌到43.9%,而中國所占有的份額上漲了10個百分點,約為35.84%;印度和臺灣地區的份額也漲幅較大,其中印度上漲了將近4個百分點,達到6.29%,臺灣地區上漲了2個百分點,達到761%;香港地區的份額有所下降,為413%,剩下其他國家的份額有不到1個百分點的上漲。從總體上來看,2002年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的份額分別上漲約10%、4%和2%,相對而言,東盟和香港地區分別下跌約16% 和1%,其他國家所占份額上漲1%。基本上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所上漲的份額剛好與東盟和香港地區下跌的份額相抵。這充分說明,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獲得了東盟和香港地區丟失的份額,特別是中國,獲得了將近2/3東盟和香港地區丟失的份額。
關于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在2002年獲得了東盟和香港地區部分贏得的來自日本FDI 份額的原因,有以下幾點考慮。首先,中國和印度都屬于“金磚四國”,它們的經濟活力在亞洲甚至全球都是首屈一指的,因此能獲得更多的FDI也不足為奇。 更重要的是,中國和臺灣地區分別在2001年11月11日和2002年1月1日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這應該是它們能夠獲得更多日本FDI的直接原因。當然,可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2002年東盟自身對東南亞域外FDI的注意力不足和吸引力的下降。2002年,是東盟自貿區建成前的最后一年,東盟特別強調要增加內部的相互投資,而在某種意義上忽視了對東南亞地區外的FDI的吸引。根據《東盟統計年鑒2003》,比較2001年、2002年和2003年東盟吸引的域內和域外FDI數據可以得知:2001年東盟的域內FDI為25.265億美元,占當年所有東盟FDI的122%;域外FDI為181.039億美元,占當年FDI總量的87.8%。2002年東盟的域內投資經歷了大幅度的上升,達到38.129億美元,占當年FDI總量的214%,這是自1995年到2008年以來東盟域內FDI占總量最高的一年;當年的域外FDI是139.744億美元,占東盟FDI總量的786%,這也是1995年到2008年以來東盟域外投資占總量最少的一年。由此可以看出,在2002年,東盟所接受的來自東南亞以外的FDI不論從總量上還是份額上都呈現驟然下降的趨勢。這個趨勢在2003年有所改變。2003年東盟的域內FDI和域外FDI大都恢復到2001年的水平,其中域內FDI是27.02億美元,占FDI總量的11.2%;域外FDI達到213.647億美元,占總量的88.8%。由三年的數據比較我們可以看出,在東盟自由貿易區建成的前一年,東盟特別強調東盟內部成員國間的相互投資,從來忽視了對域外FDI的吸引,這也是造成當年東盟所占來自日本的FDI份額減少的部分原因。
這樣,以日本為例的關于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中中國擠占東盟FDI的問題得到解答。首先,如表4所示,在2002年,中國所占有的來自日本的FDI份額從2001年的4.56%小幅上漲到4.87%,同時東盟的份額從2001年的10.54%大幅下降到5.97%。這樣,在中國的份額增長而東盟份額減少的情況下,中國有很大可能在2002年擠占了東盟來自日本的FDI。其次,如圖3所示,2002年,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獲得了東盟和香港地區較2001年減少的份額。這樣,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的確擠占了東盟2002年來自日本的FDI份額。特別是中國和臺灣地區在2001年底和2002年初分別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更是直接促成了這種FDI份額的擠占。但是除了2002年,中國和東盟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基本上呈現相同趨勢的變化。 另外,2006年東盟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獲得了中國部分應得的來自日本的FDI份額。
三、 結論
總結以日本為例的分析,可以發現,基于數理統計的觀點,中國入世前后,日本在東盟的FDI份額在大的趨勢上并沒有明顯差異,即日本對東盟的投資策略和投資份額并沒有因為中國的入世或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建立而發生改變。基于年度個案的考察說明,在中國入世一年之后,也就是在2002年,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獲得了東盟和香港地區部分應得的來自日本的FDI份額。這意味著,在中國和臺灣地區入世之后,它們的確獲得了更多的日本從東盟國家轉移來的FDI。基于以下三個原因,日本在2002年對亞洲的FDI部分從東盟轉到了中國、印度和臺灣地區。第一,中國和印度的經濟上升所帶來的對FDI的巨大吸引力,這是造成這種現象的深層背景和原因;第二,中國和臺灣地區在2001年底和2002年初分別加入世貿組織,是造成這種現象的直接原因;第三,東盟因為要在2003年完成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設,所以在2002年特別強調東盟域內的相互投資,而在某種程度上忽視了域外FDI,造成自身吸引力不足,從而使來自日本的FDI下降,這是東盟內部自身的原因。但是在2006年和2010年,中國接受來自日本的FDI份額比上一年減少,而同時東盟的份額增加,這充分說明,東盟很有可能在這兩年擠占了中國的份額。但是除了2002年、2006年和2010年,考察日本對亞洲、中國和東盟的投資,可以得知,中國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增加的同時,東盟的FDI也在增加,這充分說明在投資方面中國和東盟的相互依存度越來越高。
在分析了日本的案例之后,我們可以看出,它比較充分地論證了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中中國擠占了東盟的FDI這一命題,但是這只發生在中國入世后的第一年,即2002年。并且,除了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因素,還有東盟自身的因素造成東盟接受的來自日本的FDI出現總量和份額的雙雙下跌。在其他的時間段里,中國和東盟所接受的來自發達國家的FDI呈現較高的相互依存度,特別是在中國和東盟簽署實施自由貿易區協定以后,中國和東盟的FDI呈現明顯的雙雙上漲趨勢,這充分體現了中國和東盟經濟合作雙贏的理念,并為更廣闊范圍的東亞經濟一體化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