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將金針度與人

吳山腳下的河坊街背面，

有一條安榮巷，

杭繡大師陳水琴的工作室

就隱藏在這不起眼的小巷深處。

拾階而上，

推開虛掩的玻璃門，

不大的空間被各種刺繡屏風(fēng)占據(jù)，

只在臨窗位置擺著一排繡架。

陳水琴埋頭飛針走線，

靈巧的手在薄如蟬翼的絲綢上穿梭，

猶如一段美妙歡快的舞蹈。

陳水琴舉止嫻雅，話語溫軟，雖然已經(jīng)70歲，看起來卻像一位鄰家阿姨。“我年輕時可是暴脾氣，如今做了幾十年的刺繡，身上的‘刺反而越來越少。”陳水琴笑言，她說自己現(xiàn)在就像貓，喜歡獨處和安靜。有意思的是，因為擅長繡貓，陳水琴還真有一個綽號叫“懶貓”。而她的工作室，就像一個貓的樂園：大大小小的屏風(fēng)上，有的貓準(zhǔn)備撲蝴蝶，有的貓抱著毛絨絨的線團玩耍，有的貓相互嬉戲打鬧……看一眼，就想伸手去摸一摸。尤其是那幅《憨甜》，一面繡著一只已經(jīng)睡著的小貓，而另一面的相同位置卻是一只眼睛睜得圓圓的萌貓！原來，這就是陳水琴的拿手絕活“兩面三異繡”——正背兩面的圖案輪廓完全一樣，但圖案、針法和色調(diào)都互不相同。更讓人驚嘆的是，為了繡出貓身上若有若無的飄毛，她將一根繡線分得比蠶絲還要細(x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懷疑她有某種特異功能。

“哪有這么玄乎，都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陳水琴說，她這一生都是趴在繡架前度過的。14歲那年，她進入杭州工藝美術(shù)學(xué)校，拿起繡針就再也沒有放下。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杭繡盛極一時，作坊林立，擅長刺繡的手藝人多達上千人，不過后來卻慢慢衰落下去。如今，能夠掌握杭繡這門技藝的手藝人，只能以“屈指可數(shù)”來形容。陳水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雖然她自己可以因為熱愛杭繡而堅守一輩子，卻不得不為這門傳統(tǒng)工藝的未來憂心忡忡。“都說傳統(tǒng)的東西不要丟，但如今真正能坐下來、靜下心一針一線刺繡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陳水琴說。雖然她患有嚴(yán)重的頸椎病，每周都必須做一次針灸才能緩解疼痛，但仍然平均每天創(chuàng)作8小時以上。家人勸她多休息，她從不聽，不得已只好把她刺繡時戴的眼鏡藏起來，她又重新去配一付。“我的老花眼每年都在加深度數(shù)，手指也不再那么靈巧，要趕緊多創(chuàng)作一些作品，想到以后頭暈眼花不能再拿繡針就很難過。”雖然如今年紀(jì)大了，但陳水琴刺繡的時間反而比以前更長。她還把繡架搬到家里，只為能利用一切空余時間創(chuàng)作。

在工作室里，還有幾位年輕的面孔坐在繡架前，他們都是陳水琴的徒弟。做指導(dǎo)時，她忙得不可開交，這邊才站起來，那邊又要坐下做示范。對于收徒弟，陳水琴有自己嚴(yán)格的標(biāo)準(zhǔn)：一是能守得住清貧，二是能耐得住寂寞，三還要家庭全力支持。對于這些通過層層考核的80后，陳水琴格外珍惜，“人家那么真誠地來向你學(xué)習(xí)，你馬馬虎虎地教，怎么說也得過去。”

陳水琴有一本厚厚的影集，里面裝的不是照片，而是她到處收集的圖片素材，足有300多張，她的目標(biāo)是把它們?nèi)肌胺g”成刺繡，并且有一個寬闊的場地展示出來，讓更多人了解并愛上杭繡。“這是我最大的心愿。”陳水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