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黃玫瑰

過去幾十年，羅馬尼亞足球一直因腐敗而停滯不前。如今，他們的國家隊剛剛重返國際大賽，但這個國家的整體足球形勢依舊不容樂觀

特爾古穆列什，一座擁有14萬人口、生機勃勃的現代化城市，這里有聞名羅馬尼亞的大學和交響樂隊，還有2015年國內甲級聯賽的超級黑馬。作為升班馬，ASA俱樂部上賽季排名第二，入圍2015-16賽季歐聯杯。去年的超級杯，這支球隊又擊敗布加勒斯特星奪冠，出盡風頭。

不過，據《福布斯》雜志調查研究2014-15賽季后得出的數字，ASA是羅馬尼亞甲級聯賽18家俱樂部中負債十分嚴重的。本賽季，羅甲裁軍到14支球隊，但不用欠賬過日子的球隊只有傳統豪門布加勒斯特星，以及名宿哈吉的“足球學校”俱樂部——康斯坦察未來。

在羅馬尼亞，足球俱樂部總是處境很慘。這個國家因市場經濟改革緩慢而承受痛苦，曾經的政治與體育聯姻也已成為過去，目前與足球有關的最常見字眼就是破產、欠薪、賭球……下賽季布加勒斯特迪納摩將繼續被禁止參加歐聯杯，因為財政問題。

窮折騰

今年的羅馬尼亞聯賽冠軍久爾久之星，有著更為復雜的故事。這家俱樂部的老板約安尼庫萊是羅馬尼亞排名第三的富翁，全球福布斯排名第1372位。作為肥料產業集團Inter Agro的老板，這家伙的銀行賬戶里至少有10多億歐元。此外，他還擁有一個香煙品牌和兩家酒店。

2012年被尼庫萊收購之前，久爾久之星俱樂部的總部在布加勒斯特北部50公里的石油重鎮普洛耶什蒂。尼庫萊入主后，俱樂部搬到了首都南部100公里的久爾久，挨著多瑙河，靠近保加利亞邊境。在那里，尼庫萊還修建了一座新球場。

毫無疑問，尼庫萊讓久爾久之星取得了進步，但代價是什么？他涉嫌挪用歐盟補助金，還簽訂了一份令人生疑的天然氣合同。由于非法資助社會民主黨參加2009年的總統大選，他還被判入獄兩年半。本賽季，羅甲冠軍的球員們都不能按時領到薪水（這幾乎是所有羅馬尼亞俱樂部的特色），主帥馬里烏斯·舒穆迪克因為參與國內、國際比賽非法賭球，今年2月底被禁賽6個月，并處罰金2.5萬歐元。

但生活還得繼續，尤其是領不到工資時。

還記得2008-09賽季打入歐冠小組賽的克魯日嗎？當時的羅馬尼亞冠軍，如今負債1200萬歐元，不久前剛通過投票得到破產赦免。這支球隊本賽季因為經濟問題被扣掉10分，目前已被地產商帕斯納基收購——此君在這座擁有3.5萬人的城市修建了一家現代化商業中心，并擴建了機場。

一本百科全書，也說不盡羅馬尼亞足球的變遷和墮落。如今，羅甲聯賽完全吸引不到什么球迷，上座率很低：頂級豪門布加勒斯特星場均觀眾不到1萬，新科冠軍久爾久之星剛過3000，哈吉的未來隊只有2400人。為此，聯賽領導者想出了增加季后賽、踢更多德比的點子。然而除了布加勒斯特的國家競技場（容量5.5萬人），其他球場都是破敗不堪，所謂激烈的季后賽，只是自娛自樂。

2014年到2019年，羅馬尼亞聯賽轉播合同大約在1.75億歐元，占到了聯賽中等俱樂部預算的70%。業內人士顯然不想坐以待斃，足協和職業聯盟立志革新，并任命了兩名象征新時代的領導人。現任職業聯盟主席名叫吉諾約爾古萊斯庫，上世紀80年代的羅馬尼亞國腳后衛；發生在兩年前的另一次任命更加令人驚呆，29歲的勒茲萬布爾萊亞努成為了羅馬尼亞乃至歐洲足球歷史上最年輕的足協主席！（此前在位24年的前主席米爾凱亞桑杜，因為貪腐事件下臺。）

目標，歐洲前10

布爾萊亞努是一位政治學博士，父親曾是職業球員。年輕的主席野心勃勃，但要干的事情也不少。“羅馬尼亞需要在體育設施修建上增加投入，年輕球員培養方面也要加大力度，這是我任期內的首要工作。同時，我們還要建立高效的管理和組織。”

“我上任時設定的第一個目標是打入2016年歐洲杯，現在已經實現。而2020年歐洲杯，我們的國家要迎接4場比賽（首都布加勒斯特承辦3場小組賽和1場1/8決賽），我們希望一舉進入歐洲前10行列。這不止是一個夢想，更是一個目標！”

布爾萊亞努深知，要想推動和提高國內頂級聯賽以及國家隊的水平，他們目前最缺的是高質量球員，必須進行深層次的改革。盡管羅馬尼亞的世界足聯排名已從第56位迅猛上升到第19位，但他們的國家隊憑借的是鋼鐵般的防守和良好的戰術組織，而不是個人天賦。與羅馬尼亞足球最輝煌時期那幫球星（哈吉、波佩斯庫、蒙泰亞努、摩爾多萬等）相比，現在的國腳們還差得太遠。

當年的國腳前鋒摩爾多萬，如今是國家隊主帥約爾德內斯庫的助手。“我們那個時代，國內聯賽組織得更好。第二級聯賽有侶支球隊，第三級也有18支球隊，還有青年隊聯賽……隨后，好的東西都消失了。很多此前由企業資助的俱樂部都破產了。在齊奧塞斯庫執政時期，每個企業都有自己的足球隊，參加第二級或第三級聯賽的青年隊也可以升入甲級。當時一切都組織得非常好。”

但正如摩爾多萬所說，那是在齊奧塞斯庫時期，有著特定的歷史背景。布爾萊亞努表示，他希望所有在羅馬尼亞長大的孩子都有機會踢足球，能進入現代化的球場，得到真正的教練輔導。“在羅馬尼亞，一半人口來自鄉村，足球應該向所有人開放。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堅信，我們可以實現既定目標。”

一切為了孩子

去年9月，羅馬尼亞揭幕了兩座青訓中心，地點設在蒂米什瓦拉和特爾古穆列什。按照計劃，2020年以前，還會有6家青訓中心誕生。大家都很清楚，此舉的目的是打牢羅馬尼亞的足球基礎，發掘未來的人才。

正常情況下，一名被選中的年輕球員可以在國家青訓中心學習4年，使用那里的訓練場、宿舍、餐廳，接受文化教育，得到技術人員、隊醫和心理醫生的全面呵護。足協的人才發掘部門則負責從中挑選精英，量體裁衣地為他們安排相關賽事，比如U17精英聯賽、U17全國青年聯賽等。這樣一來，這些球員就有機會被職業俱樂部看中，得到更好發展。

布爾萊亞努希望以此向首都之外的地區發出明確信號，告訴大家，幫助羅馬尼亞足球發展不再只是布加勒斯特那些俱樂部的責任。受到財政問題困擾之前，克魯日、蒂米什瓦拉和加拉茨鋼鐵都證明過他們有這個能力，而足協希望所有人都能最終明白和接受一種全新的思考足球方式。

幾年前，哈吉曾說：“我們從一個極端有組織的社會，過渡到了一個完全失去組織的社會。隨著社會體制變革，以前運轉得很好的體育構架被完全廢除。這是個巨大的錯誤，我們必須從上游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摩爾多萬持同樣觀點：“如今，在青少年足球方面，羅馬尼亞沒有具備競爭力的球隊。我們很懷念當年的時光，哈吉的成就就是最好的例子。羅馬尼亞不缺少足球天才，但一定要懂得發掘和培養。”還有一點摩爾多萬忘了說：足協和俱樂部，一定要讓孩子們在健康的環境中成長。

5月7日，羅馬尼亞舉行了一場“慶祝布加勒斯特星贏得歐洲冠軍杯30周年”慶典。當年那場比賽，星隊與巴塞羅那血戰120分鐘，傳奇門將杜卡達姆在點球大戰中撲出了對手所有罰球！但就在慶典結束后不久，2015-16賽季聯賽第3名潘杜里的主贊助商宣布撤資，終止合作。

羅馬尼亞足球，究竟要到什么時候才能不靠回憶活著？